高级文明几乎都诞生于水边,无论是农作物的生长还是人的生存,和水都密不可分。于是,无论是旱灾,还是水灾,都可能对早期的部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从尧的陶唐时代开始,水灾似乎一直就没有停息(当然,这也只是司马迁听来的传说),于是,这形成了一个有趣的体系,最初,神农氏能够形成一个相对统一的部落的原因在于,神农氏形成了以当时人类的活动范围而言,最详实的医术体系,而黄帝在医术体系之外,极有可能扩充了军队训练的方法以及驯兽的技巧,也就是说,黄帝极有可能是一个十分专业的狩猎部落,而嫘祖,纺织的起源在于养蚕,无论是养殖还是种植业,都算是包括在这个范畴之内,这是黄帝时代已经可以形成体系的社会生态,而这个社会生态要维持稳定,很大程度依赖于自然条件,因此也就产生了代代演变的,复杂的祭祀体系,迄今为止,或者说,直到我们完全掌握了大自然这个最神奇的生态系统之前,我们其实都没什么能力对这个体系证伪,而对我来说,逝去的英灵,永垂不朽的话,有什么不好呢?当然,君王是否有行为不当,祭祀是否诚心,未必不是个借口,毕竟对于天灾,以当时的文明程度,可能等待(跟或许存在的神进行单方面沟通)是一个相当有效的行为,除非,这个自然灾害漫长到了,人类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找借口。
其实这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推尧舜禹时期的故事,从尧的哥哥开始,中国进入了一个神奇的洪水期,而在这个自然灾害期,尧的哥哥不知收敛,于是,尧的哥哥成了第一个承担责任的人,而尧为了不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进行了有心也是无奈的权力下放,大禹的家族因为实力的消长成为了可以和陶唐较量的对手,鲧就是在这个时候登上了历史舞台,比起没有洪水威胁的时代的正面厮杀,两个家族进行了相对高雅的赌博——治水,其实从今天的水利学家也并不能准确的评估水利工程的效果,所以大禹治水究竟是不是运气使然其实恐怕也没谁能够证明,但是,鲧的运气和手段都不够好所以被舜处死是真的,而大禹治水之后洪水消散了,也就是大禹成功治理了洪水这种我们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的事情,在一个科学这个词汇都难以让人理解的时代,就会宛若神谕,当然,从本质上来讲,假如这个假说成立,事情的本质就不过是,洪水停息之后,最强大的家族就会自然的代替没那么强大的家族而已,当然,未必所有人都会接受。
其实大禹是个挺有趣的人,比起他父亲的张扬,他似乎更能看透事情的本质,其实拿洪水去赌自己的首领地位太冒险了,他只要扛过这场洪水,他就赢了,但是,有趣的是,舜同样是个聪明人,聪明到了什么程度呢,尧在位的时候,其实就是舜在行使执政权了,舜的心思缜密到了尧在位的三十年,一直到他在位,他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利用扶植相对处于劣势但是德行高尚的家族,打压处于力量优势但是行为嚣张跋扈的家族(猜猜看,是不是鲧的支持者),最终孤立并且放逐了鲧,而且,舜其实差点用同样的手法杀掉了大禹:帝舜问四岳曰:“有能成美尧之事者使居官?”皆曰:“伯禹为司空,可成美尧之功。”;本质上,这段对话更像是,尧问大臣们,我想选个接班人,你们看,选谁合适?鲧当年的队友,就回答说,大禹接班,我们放心,于是大禹就被派去治水了,你们四岳放心,我怎么放心?
很多人都说,大禹治水太过兢兢业业了,比起以天下为己任,把它理解成一个,以舜能否在洪水平息之前抓住大禹把柄来决定天下归属的游戏,会不会更通顺一点?
关于大禹的描述有一点挺有趣,当然,或许只是对于我这种比较无聊的人来说,“声为律,身为度,称以出”我最初认为,这是说大禹和周瑜一样,是一个具有绝对音感的男人,后来我异想天开,认为他是个掌握了用声音测距的男人,然后我继续往后读,产生了一个有趣的猜想,当然,这个猜想要感谢千字文,因为千字文提示,最原始的,确定节气,or确定土壤的特性,尤其是能否耕种的特性,中国的原创发明叫律吕调阳,而这段话,结合后面史记关于大禹治水的描述,大禹的家族,崛起的原因是,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在洪水这种相对来说可以称之为涝的环境下,种植粮食的方法,所以鲧才有战胜尧的自信,上演了逼宫的剧情,同样的原因,在惩治了饕餮,把他家族的财产(可能也包括一些技术)充公之后,舜发动了自己的反击。
这也引出另外一个比较有趣的问题,那就是,古代的家族和宗庙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比今天的重要很多,为什么,父死子继也是一种传统,因为宗庙,可以看成是家族相对独有的知识体系和技巧的传承,而父亲对孩子,是自己掌握的那部分知识的私自传承,有趣的是,这个现象,可能倒反而是修真小说说的更加直白,从这个逻辑来看,古人那么看重拜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不也就是从这里来的么。
大禹在治水的时候,在地上行走乘车,在水中行走乘船,在泥沼中行走就乘木橇,在山路上路上行走就穿上带铁齿的鞋。他左手拿着准和绳,右手拿着规和矩,还装载着测四时定方向的仪器,开发九州土地,疏导九条河道,修治九个大湖,测量九座大山。他让益给民众分发稻种,可以种植在低洼潮湿的土地上。又让后稷赈济吃粮艰难的民众。粮食匮乏时,就让一些地区把余粮调济给缺粮地区,以便使各诸侯国都能有粮食吃。禹一边行进,一边考察各地的物产情况,规定了应该向天子交纳的贡赋,并考察了各地的山川地形,以便弄清诸侯朝贡时交通是否方便。其实读起来挺复杂,简单来说,他走的很远,这样可以避开舜的势力范围,他给民众分发种子,对实在没有耕种条件的部落进行救济,这样,之前未必真心归附华夏的部落因为活命之恩,归附了他,与此同时,他也拿到了舜大概率拿不到的更大面积的相对详细的地图,这让他在可能的军事作战中处于优势,当然,实际上,当大禹完成整个治理之后,力量的对比已经没有意义了,而这些数据,则为以后夏朝的东征西讨提供了有效的帮助。
大禹根据土壤的特性划分了九州,并规定了上贡的规格,形成了税收的雏形,避免了上位部落对附属部落的横征暴敛,而这些,都是之前不存在的,舜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和理由阻止大禹。于是引出了一个有趣的结论,既然能够在相对很涝的地方种植作物收获粮食,那么,洪水的威胁下降了,既然,加入大禹建立的准税收体系,就可以避免大部落的横征暴敛,那么,九州之上的部落就都踏上了大禹的战车,这种情况下,治水成功与否,还有什么意义?史记里大禹、皋陶和舜的那段对话十分有趣,如果从针锋相对的角度来看的话。当然,这并不重要,就好像后面流水账一样记录的,夏朝的君主传承一样。
那个被舜咬牙切齿的说出“毋若丹硃傲,维慢游是好,毋水行舟,朋淫于家,用绝其世。予不能顺是。”:你这个跟丹朱一样狂妄的小朋友,对我一点也不尊重,现在你也不用治水了(不是没水了么),就在家里结党营私,以为这天下你说了算了么?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呢。当然,这是我的翻译,不论如何,大禹掌握了,舜没法掌握的权力,因为,他给出了舜无法给出的,弱小部落不会被强大部落肆意凌辱的纳税契约,而学会了这个道理的夏启,终于把族天下变成了家天下,即使,有个死因或许会让人浮想联翩的皋陶,以及,被故意拿来走过场的益,当然,无论益有没有能力,都打不破这个还十分牢固的家天下契约,但是,启如果真的足够强大,那么,就应该出现一个足以篡权夺位的人被推上益那个位置,这就算是另外的解读了。古代帝王的故事,大多情况下只有开始和结束有意思,而结束,是因为衔接着下一个开始,我们讨论一个国家的灭亡,总是讨论昏君佞臣,但似乎从未从整个王朝的政策国家环境变更来考虑,当然,这样的复杂系统,可能别说人力,计算机也很难推演就是了,但是,我总觉得,在资料允许的前提下,做一个更长期的因果分析,总归不算什么错事,这就算题外话了,很多人质疑夏朝的存在,因为大禹治水,三皇五帝,其实都更像是神话,但我想,是不是神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从中读到的信息,以及我们,可能无限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