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身体的各项机能明显下滑，最突出的是老眼昏花，耳聋智滞。究其原因，大概是年少时无知，一心想着走过千山万水，阅尽世间繁华，尝遍天下美食。以为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岂知积重难返、宿弊难清，过早磨损了零部件。
视力问题由来已久，据说，与遗传有关。母亲向来眼尖，什么人什么事，都能过目不忘，要是能遗传上就好了。父亲年轻时应该有近视，相册里有他戴眼镜的照片，但从记事起，就没见父亲戴过眼镜，想来度数不会太高，自己也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一次无意间，发现他的一副老古董眼镜，侧面看一圈一圈的，起码四五百度。这样看来，我的近视遗传自父亲。
其实不然，更多的还是后天的“努力”。记得年少时，生活在四合院里，临街是公家单位，后面是家属宿舍，有孩子的一共四户，五个光头一个丫头。那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单位里的小年轻搞了台二手电视机，虽然只有巴掌大，而且还是黑白的，但在哪个年代，绝对是奢侈品。
那时候，父母亲忙于生计，小孩子也不用管，大家都挤在电视机前，不管好看不好看，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然而电视机时常出故障，一会儿飘“雪花”，一会儿拉“锯子”，时不时模糊一片，时间一长，眼睛发涩，不凑近点，都看不清画面。当时都没留意是否近视，之后小伙伴们各奔东西，等再聚首时，发现都戴上了眼镜，而且是度数不低的那种。
因为上中学时一直坐在前排，尽管有五百度的近视，好像也没妨碍到正常的学习。等到了大学，不少是年级大课，即使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也无法看清教授们的天书，于是有了第一副眼镜，然后就再也拿不下来，度数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步步加深。原以为上了年纪会固定下来，谁知每况愈下，不可收拾。
去年十月某日下午，与朋友打牌时，感觉眼前漂浮着东西，一开始以为是头发，时不时地会捋一下，后来发现不对，自己理的是板寸，没有这么长头发；要么是眼睫毛太长，揉了多次，依然如故；对着亮处仔细端详，原来是在眼球里面，而且还有不少气泡，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
医生是同事的父亲，同样戴了副眼镜，听了我絮絮叨叨的陈述，一边宽慰一边进行散瞳检查，结论是近视引起的玻璃体老化，情况比飞蚊症略重，属于正常退化，慢慢适应，也可以吃点中成药试试，估计没什么用处。然后介绍了一些注意事项，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疲劳熬夜、不能过度用眼，等等。最后戏谑地表示，他自己也不能做到。
耳鸣也有七八年了，和很多人不同的是，仅仅是一侧，而且最初是脑袋瓜的斜上方，有人称之为脑鸣。那阵子失眠，半夜里听到蝉鸣声，一度感觉非常神奇，愈发睡不着觉，以为脑袋里长了瘤子，吓得半死，专门去做了脑部CT，啥也没有。又去看了不少中西医，西医说是神经性耳鸣，找不到确切的原因，没有特效药，只能慢慢适应。中医说是亏了，需要补补，吃了一个冬天的膏方，没有多大的改善。
尽管已经适应了耳鸣的存在，但多多少少会影响生活质量，时不时地会突发奇想，收集一些民间的偏方，按摩穴位，中药茶饮，耳鸣一贴灵，诸如此类，每次验证都会满心期待，结果却是次次落空，徒增不少烦恼，继而影响睡眠质量，进一步加重耳鸣的症状，实在是得不偿失，但又不愿意轻言放弃。
耳鸣本来是极其私密的存在，很多人深受其害，甚至抑郁成疾，精神崩溃。但其中的痛楚无可名状，和没有的人聊这样的事，就如同鸡同鸭讲，很难引起别人的共鸣。与其浪费口舌，不如保持沉默，免得遭人误读和嫌弃。
要不是同事耳鸣挂水，还有朋友晒贴求助，真不知道周遭有这么多，一下子冒出了三位。作为一名资深人士，实在是苦鸣久矣，终于有了一吐为快的机会，貌似在缓解他们的焦虑情绪，其实是在打击他们的求生欲，更多的是找寻到了同道中人，可以一起报团取暖，仗剑共闯天涯，倒是陡增了不少侠气义胆。
作为鸣界的新进之人，他们对摆脱耳鸣心存幻想，同事挂完了两个星期盐水，又上苏州看了中医专家；听说本地五官科医院来了上海教授，四个人组团去做了检查，两个人留下来挂了两周盐水；其中一位又觅得一民间郎中，耳朵上贴了特殊的耳贴；本人网购了一贴灵，脚底涌泉穴贴了几个星期，以上种种，都是无功而返。
要说国内最好的五官科医院，复旦五官科医院就是其中之一，大家不约而同进行了预约，一个约的专家门诊，一个约的特需门诊，而我只挂了个普通门诊，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再有本事的医生，都离不开各种检查，等结果出来了再约专家也不迟。即使这样，也排到了一个月之后，可见，好的医疗资源是多么的紧缺。
因为先前治疗的陆续打击，最后成行的只有本人，倒不是我有什么奢望，而是想以此画上一个句号。事实上，医生也为我作了了断，无论是眼睛的问题，还是耳鸣的烦恼，医生表示无药可救，这是年轮造成的退化，我们只能适应新的状态，就象我们曾经的活泼可爱、青春洋溢和年富力强，这是我们生命的过程，或许可以延缓，但不可能摆脱，这是宿命，也是常态。
现在的耳聋眼花仅仅是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身体的衰弱、疾病的缠身和最后的离开。正如上野千鹤子在《一个人最后的旅程》所说的：“我们无法抗拒衰老和死亡，每个人迟早都会有或长或短的时间，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而我们能做的，只能慢慢适应，就如同魔都之行，不要心存妄念，徒增烦恼。
活在当下，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