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又长又深的伤口,像两条蜈蚣一样狰狞地爬在她的脸颊上。蒹葭告诉自己不在乎的,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以为最疼的会是心里的伤,可是现在脸上的伤却时时的提醒她,都回不去了,失去的已然失去,从此,再无可能。
沈南星和墨非白同乘一辆马车往回走,墨非白一直忍着难受,此时马车里只有他和沈南星,突然咬牙切齿地揪着沈南星的衣领问他:“我问你,你会不会娶蒹葭”?
沈南星楞然地盯着他,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何尝不想,可是他不能。
墨非白见沈南星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嫌弃蒹葭的容貌,怒气冲冲地说道:“算我看错了你”。
一扬手,把沈南星推到一边,对着外面赶马车的沈杰高喊了一声:“停车”。
沈杰架着马车堪堪停稳,墨非白就气急败坏地从马车里跳出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杰看着墨非白离去的背影挠挠头,这还是他认识墨非白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晚上的时候,夏姜告诉蒹葭,杨春柳过来了。
蒹葭点点头,杨春柳是个有心的女子,她知道白天出现在这里不合时宜,特地晚上一个人过来。
杨春柳早就收到消息说有人在皇宫里受了伤,当时还不以为意,后来夏姜告诉她那人是蒹葭时,她还不敢相信,没想到这么美丽善良的蒹葭会遭此厄运。
杨春柳看着蒹葭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轻声说道:“姑娘,我来看看你”。
蒹葭对她点点头,指着一条花梨木凳说道:“坐吧”!
杨春柳坐到蒹葭的面前,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她一向不擅长劝解别人,此时面对蒹葭这种情况知道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叹口气道:“神医也别多想,我相信最后肯定都会好的。当年我刚被卖进青楼的时候也是万念俱灰,现在也都好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蒹葭用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杯沿说道:“执于一念,就受困于一念,你放心,我并没有想不开,反而是现在这种状态,让我无比清醒”。
杨春柳很佩服蒹葭的坚韧,蒹葭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十分强大,每次经历重大的磨难,她都能很快的调整好心态,重新站起来。
蒹葭回医馆的这几天,每天前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蒹葭也都习惯了,令她不解的是,沈南星竟然天天都来。有时候到了这里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那陪着她。
墨非白也时不时地过来一趟,基本上看到沈南星在的时候他就走了。
蒹葭不明白两人闹什么别扭,不过看着就像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蒹葭有心给两人调停,但墨非白绝口不提,沈南星充耳不闻,这两人还真是,生气都这么有默契,最后她也懒得管了,相信时间久了,两人自然会重归于好。
这天是蒹葭的伤口拆封的日子,一大早,夏姜、悠悠和青萝三人就心照不宣地来到蒹葭的房间里,蒹葭看着三人郑重其事的表情,无奈道:“只是去除绷带,你们太大惊小怪了”。
青萝担心地问道:“姑娘,若是伤口不能全部愈合,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们都商量好了,会一直陪着你的”。
蒹葭心下感动,这三人心中都有心慕的男子,却愿意为了她终身不嫁。
伸出食指一个个地在她们的满门上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家姑娘我是这么玻璃心的人吗?脸上多了两道疤而已,又不是哑了,瞎了,瘫痪了,至于这样哭丧着脸吗”?
蒹葭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几人寻声望去,见墨非白风流倜傥地倚在门口,耍了半天帅才自以为潇洒地走进门,身后赫然是沈南星等人。
青萝绕到蒹葭身后要动手给她拆绷带,被蒹葭制止了:“我来吧”。
青萝听话地点点头,现在姑娘要做什么事,她都不会拦着。
众人屏住呼吸看蒹葭的绷带一圈圈地减少,直到整张脸都显在人前。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蒹葭的脸上突兀地多了两道伤疤,且疤痕上还结着厚厚的血痂,与周围莹白的皮肤格格不入,猛的一看甚至有些吓人,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蒹葭的伤口。
蒹葭从铜镜里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色,故作大方道:“好啦,你们看伤口都愈合了,脱了痂就好看多了”。
青萝走到蒹葭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蒹葭现在表现的这么淡定,中途肯定自己偷偷看过伤口,明明伤口都在自己脸上,却还要强颜欢笑安慰大家。
墨非白看大家再沉默下去,蒹葭心里只会更难受,于是一挥手说道:“今天我请客,医馆先关张一天,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青萝首先响应他:“对,姑娘,咱们今日出去吃”。
临出门时,青萝犹豫再三,还是把一顶斗笠拿来递给蒹葭:“姑娘,戴上吧”!
蒹葭看了看崭新的斗笠,笑了笑:“不用了,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总要适应的”。
青萝手中的斗笠无声地放了一了下来,她家姑娘有时候坚强的让人心疼。
医馆外停着两辆马车,悠悠、夏姜和青萝主动跟墨非白挤在一起,留下沈南星和蒹葭两人,马车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墨非白不情愿的唠叨声。
“走吧”,蒹葭率先上了马车,沈南星也跟了上去。
隐在暗处的暗卫见人都走了,也飞身向皇宫的方向飞去。蒹葭脸上的伤口一点都没有遮掩,他们看清楚了之后自然就该去向主子禀报了。
一路上蒹葭都沉默寡言,沈南星想找个什么样的话题打破这种寂静,却又不得其法。
蒹葭好似听到沈南星的心声,开口说道:“沈南星,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吗”?
……
“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我们,就这样吧”。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无论命运给我们安排了什么,那都是最好的。既然求而不得,便不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