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就记录一些感到幸福的时刻吧。
沿着米斯迪克河晨跑的日子,能看到结冰河面上憨态可掬的小鸭子,有的在水中扑腾着翅膀,窝成一团晒太阳的加拿大鹅,像个棕色大球一样蹲在路边,环嘴海鸥绕着白桦林飞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你带食物过去,就从天一群降到你的眼前,绚烂盛大的白色花儿从天空忽闪而下,被野性生命包裹的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哭。在温暖的阴天里,跑步的感觉就如同去年一月的西湖,柳浪闻莺,过年之前没什么人,于是西湖可以独属于杭州人。寒冷的冬日,跑完步太阳正好,在木质小别墅门口的水泥台阶前做拉伸,太阳照着黑色的运动鞋,格外暖和。有种回到了姥姥家童年的感觉。
依旧是晒着太阳,在咖啡店里看《夏磨山谷》,思考人类苦难的意义,思考主人公感情的本质。听着音乐就能进入一种心旷神怡的梦境,摘抄一些新年的贺词,却从不会把它们寄给具体的人——她只觉得疲累。生理期时,她会忍不住的流泪,也许她也渴望一个肩膀,一个臂弯,能把自己紧紧抱住,任由眼泪肆意地奔流。
过年的前几天,在中国是腊月二十八,在波士顿,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日而已。她仍旧仔细化了妆,把卧室的窗户一举提拉开,冷空气豁然而入,吹散从厨房钻进卧室的油烟。戴上出国前买的那对新年福字鞭炮耳夹,然后,一袭红色波司登羽绒服,出门。
梦,可很多人都走了,很多人也终究以一副残酷的样子走的。这几年,姥爷、爷爷、三爷爷相继离开人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只陪伴了我们十几年的小狗,其实在最近几年,我就刻意减少回家看它,为了避免伤心,我还是会选择提前抽离。独留姥姥和奶奶在农村,于是她们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孤独的课题,年味于是更加稀释。梦见,一个没文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得过且过的老男人,终究会死于一场意外,或是电闪雷鸣,或是高空坠落,终究以一幅及其极端,惨烈而短暂的方式死亡,其沾满内脏脂肪的骨肉在坠地之时崩裂成碎片,于是他的油腻的内脏终于在新鲜的冷空气里得以喘息——终于得见天日,不再苟且度日。于是人们唏嘘着把他的尸身打扫,徒留几句叹息——权当是他自命不凡一生的墓辞。少得可怜,不是吗?自然予以蔑视,人们予以无视,相比他生前怎也想不到,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东西,竟也随着其肆意糟践的肉体本身,如此迅速地油尽灯枯。其意识到事情不可翻转的惊讶悲鸣,所持续的时间也不过短短数秒,侥幸的漏网之鱼,终究抵不过大自然的残酷概率,宇宙的一粒尘,能碾死数以万计自以为是的生命。其实,他的生命本就不属于苟延残喘的病床,其对刺激喜乐的孜孜追求,对责任与苦难的累加闪躲,注定其生命以某种极端形式灭亡。
这何尝不是对其无奈亲人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