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

天空明净无云,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微微光芒洒在墨西哥的大道上,成千上万的洪都拉斯人民却早已踏上新的征程,各自身附行囊,坚定往前走。阿卡便是其中的一员。他们呼喊着“谁也不能阻止我去美国,除了上帝。”

阿卡计算着所剩的路程,只要两天,只要两天,我就要到了!阿卡觉得步伐不再沉重,曾经的渺茫无助,曾经的所遭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喜悦的。这天晚上,他终于舒心地睡着了,可飘渺的梦却把他带回了洪都拉斯。

阿卡的家在洪都拉斯一个偏远贫穷落后的小镇,地痞流氓横行,全家以种田为生。阿卡的父亲本是个少爷富贵命,但祖辈的积蓄全被他赌博,花天酒地给全败光了,变成穷光蛋一个,只能带着几个老婆和十几个孩子回老家种田了。

阿卡的母亲莎拉生性懦弱,什么都逆来顺受,与世无争。而阿卡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母亲又软弱无能,毋庸置疑他成为了所有孩子欺侮的对象,手里的吃的还没捂热就被抢去了一大半,有时甚至在屋里玩耍,无缘无故就被兄弟姐妹打了。母亲自然是知道的,她内心是痛的,但也只能安慰阿卡说“时间会战胜一切,痛苦是一时不是一世。

阿卡干的活几乎是别的孩子的两倍甚至更多,但吃的却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三口两口就没了。父亲有时喝了酒,就不由得回忆起过去的美好生活,但朦胧的酒意一醒,现实的苦感猛袭来,胸中压抑,拎起旁边的孩子就一顿暴打,而阿卡总是那个受害者,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坐在父亲旁边。夜半里,有时被饥饿整醒,这还好办,喝几口井水能勉强对付,可没过多久咕噜咕噜肚子又响了;有时被痛感惊醒,浑身酸痛,呼吸也因疼痛变得一轻一重,但没有谁能帮得了他。

阿卡就这样日复一日又一日,突然有一天下午暴雨袭击了阿卡所在的小镇,雨水淹没了村子所有的房子,靠近河边的房子都淹上了一米多,很多来不及抢救的杂物都漂浮在水中。到处都是黄洋一片,唯一留下的只有树的半截撂在在水面上。

家里人都聚在又矮又小的二楼,全家人唯一从洪水猛兽中抢回来的只有不多的食物。所有人都惊魂未定,仅仅就几小时前,天空还是天空,大地还是大地,孩子在田野里打闹,突然一切都变了。大家默然坐在一块,相视无言,但各自心里却又汹涌滂湃。

几天来雨一直下,大家心里都非常沉重,一想到现存的食物越来越少,一想到田里将棵苗不剩,一想到灾后重建的一大堆麻烦事,一想到家中所剩无几的积蓄,现实的困境正变得越来越重压向每个人的心。终于雨停了,但淤积的水并不能立刻退下。又过了煎熬的几天,房间充满了腐臭的气息,令人窒息,终于天朗气清,洪水全部退下了。大家赶忙下楼,按父亲的吩咐开始灾后重建。一下楼,一幅幅画面映入眼帘,田里的秧苗全都腐死在土壤里,而从前为让新长的苗藤攀岩固定的木枝全都被冲到大道上堆积在一起,屋内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墙上、地上残留非常多的泥巴污秽。大家只能挽起袖子收拾起来,不然又有谁干呢?重建工作持续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完工,阿卡可以睡个好觉了,于是吃完晚饭就早早地睡下了。

突然他从噩梦惊醒了,满头大汗,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能下楼去走走,舒缓一下心情。他轻手轻脚走出房门,途经一楼时,听见有人轻声说话的声音,走近一听,原来是他父亲和二姨娘在靠墙的沙发上谈话。隐约中他听见了母亲的名字。当他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他有如被晴天霹雳了一下,一时不能动弹。

原来二姨娘竟恶毒得怂恿父亲把阿卡连同他的母亲一起拉到人集上卖掉去,好换着钱,帮助家里度过这一难关。父亲刚开始听到这一提议,只是冷漠无言,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二姨娘随后加大攻力,摆出家里种种困境,如何如何难以为继,最后说要不大家一起死了算了,他们到了新的主人家,或许还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父亲最终同意了,并打算近期实施计划。

阿卡慢慢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再也不想留在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了,在心里恶狠狠地把所有人诅咒了十遍、百遍。他又再次轻手轻脚地往回走,生怕惊动屋内那两个蛇蝎心肠的人。他赶忙来到母亲的房间,把母亲拽起,叫她收拾行囊。母亲看到儿子不容置疑的样子,也没问什么,照做了。

他们从后门溜出,没走多远,他们便开始狂奔起来,一直往前跑,即使精疲力尽也不敢停歇。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小镇,找了一间廉租房,一切都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定居下来后,母亲也渐渐知道事情的原委,心被刀剐了一样,多年付出换来却是无情的背叛和出卖。但莎拉的心早已麻木,没过多久,又和从前一样过日子,或许午夜梦回默默流泪,没人知罢了。阿卡自然承担赚钱养家的责任,却因身份不明总被拒绝。最后终于有一家公司肯录取他,可到了领工资的时候,却发现工资被克扣了一大半。于是他就找老板理论,得来的只是一顿打,这份工作也丢了。

他彻底的绝望了,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混进了一支队伍庞大的人群中。于是,他询问周围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告诉他,我们要去美国,世界第一强国,美好生活将会拥抱我们,贫穷饥饿暴力将会远离我们,找个工作随随便便的事。阿卡自然知道美国是什么地方,心中顿时有燃起希望,或许是上帝给我又打开了另一道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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