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拜拜之后,又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娃又给打电话了。
之后便是电话挂掉的声音。
这句话是外公说给外婆听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很难过。
【没时间的陪伴,都是亏欠】
给外公外婆打电话问候并不是特别的频繁,但每一次打电话,两个人都会轮着和我说话,每次外公都要交代我,工作怎么样,要吃好注意身体,不要太省,要照顾好自己,他们很好,不要操心他们……
每每说到这些,都会鼻酸。
外婆慢慢地听不见电话中传出的声音,所以,每次打电话只能打给外公,要按了免提,我们也要很大声的讲话,他们才能听得到。
每次给妈妈打电话,都要特意问下她有没有去外婆家,外公外婆怎么样,没事了就多去转转。
总觉得我们这代小孩子,亏欠了老人很多。
【真爱要到白头之后】
外公外婆吵了一辈子的架,但在很多个瞬间感动着我。
外公外婆身体都不好,年纪大了身体总是容易出毛病,那个辛苦的年代为他们积攒下了很多的病痛。
外婆住院的时候,她哭,不愿意花钱,总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挣钱,都在花外公的钱,现在生病住院也要花外公的退休金……外公在家也是很担心这老婆子。
外公住院的时候,外婆守在身边。回家康复的时候,外公拄着拐杖慢慢在院子里走,外婆坐在门口,不停地张望,注视着那个背影,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直到外公转了几圈回来后,外婆才放下心。
某天傍晚,和阿姨带着外公外婆去公园散步,两个老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我从背后看过去,两人都已白发苍苍,但就在那一瞬间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大抵就是一起把青葱岁月熬成两鬓白发。
【外公的手艺】
外公很有才华。
是教师,是木匠,是绘画家,是书法家,是雕塑家,是收藏家,是园林艺术家,是一位和蔼善良的老人。
他做老师的时候,还是很艰苦的年代。那会儿人人都穷,学生也穷。跑十几里路来上学的学生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学校也没有食堂,学生们都是干吃方便面,他就在家里烧好水,用暖瓶带去给学生,或者让学生来家里泡面,吃饭。总记得别人都叫他,龙老师。直到现在也是。龙老师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人,小时候在外公家长大,总是要等他在办公室批完作业才能一起回家。外婆做好饭如果找不到他人,我也就知道要到学校去叫他回家吃饭。
他做木匠的时候,妈妈阿姨的嫁妆都是他一块块木板自己刨的。房子是自己盖的,雕花是自己雕的,家具是自己做的,摆件也是自己刨的。桌椅板凳,柜子,窗子,一切可以自己做的物件。他还会自己熬胶。
他画的画,远近闻名。不是画在纸上人不识的,是画在大门上,台阶上,屋檐上,家具上……有天分的人,总是时时透露出自己的招牌。当地的庙堂也总是请他去题字作画。
每年过年的对联都是外公自己手写的。那会儿人小不懂事,总是被外公逼着写毛笔字,各种偷懒敷衍,以达到量的要求,哪里知道今天后悔自责?看到当地的庙里还摆放着外公抄的解签语,细毛笔字娟秀苍劲,别提有多后悔!
根雕是外公的一大爱好,他总是闲着的时候不停地在刻呀刻,两个舅舅跟着他学了一身的好手艺。光是各种根雕摆满了屋里的架子,还有屋外的空地,一树根雕加染色了的爆米花做成的梅花树让我倾倒。只是后来,修高速公路的时候,全部的根雕被当成了柴禾。
他喜欢收藏,家里大大小小的玩意儿也是我小时候的玩具。自己做折扇,写扇面,染色,上漆。各种玻璃弹珠,铁珠子。不知道是谁的画作,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儿。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什充斥着整个空间。
他极爱花草。当郁金香还没有普通种植的时候,他家屋前就有一大片了。木槿,牡丹,芍药,月季,芭蕉……他还爱栽种果树,苹果,杏子,葡萄……家里孩子多,他就用果实讨孩子们欢心。那天散步的时候,他看见花园里的玉兰好看,他说,真想弄两棵栽种在自己门前!
……
但这些都不及他是我的外公!
【每个回忆都是你给我的爱】
小时候,不爱写作业。
外公老让小舅舅看着我写作业,小舅舅实在没有办法,就恐吓我说,写不完不要吃饭。开饭的时候,我还在书桌前,外公叫我好几次吃饭,都不见人,就过来找我,看我在那里偷偷抹眼泪,就去呵斥舅舅。哪里是不写作业,是不会写,是小舅舅教了好几遍的作业,还是不会写!总是让小舅舅替我背黑锅!
小时候,贪嘴的很。
小姨在外公家开了代销店,我们吃的总比卖出去的多!每次到外公家,他都会给我们吃好多零食,那会儿,方便面还不想现在这样普遍,算是奢侈品,外公总是在我们不好好吃饭的时候,就泡面给我们吃,回家的时候,也总是从小姨的货架上给我们带很多的吃食。一句:都是娃嘛,能吃多少!
每次外公去赶集,都会经过我家,赶集归来,也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有时候是麻花,有时候是油饼,匆匆来我家看我们一会儿,就又回去了,饭也不留下来吃。
【身体康健,我也安心】
总觉得要写的太多,总是回忆着回忆着就要泛泪。
但请无论如何,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身体健康。就像你担心我的那样,吃好喝好,多多保重。
远在千里之外的你担心着我,我也在千里之外的异乡担心着你。我们都要保重好自己,也都彼此安心。
回去的很多时候,都要黏在外公身边,搀扶着他,慢慢走,听他讲话,也听他讲故事,听他讲那些细小的关心,也听他讲大道理,听他讲邻里的事情,也听他讲人生。
别人尊敬了他一辈子,我也感到自豪!
但作为他的嫡长外孙女,毫无继承他的任何优良,羞愧的很!
但我的外公,不会嫌弃我吧!
祝外公外婆身体健康,心安无忧!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