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沫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目光投在电视屏幕上,心却不在此处。他想打个电话给爹娘,又怕打扰到他们。
按火车的发车时间来计算,李光沫的爹娘现在很可能已经快出省了。长途跋涉的人,疲倦是避免不了的,只能靠睡眠来缓解。
李光沫想,爹娘现在可能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上午天色阴沉沉的,下午却出了太阳。久违的阳光洒在屋前的空地上;梨树旁有一张藤椅,李老汉正坐在上面沐浴阳光。
他的脑袋暴露在空气中,棉帽昨天洗了还没干,用挂钩吊在晾衣杆上,探手一摸,还湿漉漉的。阳光正好,恰到好处的暖和,对湿衣服却不友好,这样的天气,须得晾个两三天,才能彻底晒干。
李老汉没睡着,他的双手搭在肚皮上,看向远方,浑浊的眼睛呆滞,不知在想什么。梨树的枝丫在地上印出几道影子,微风轻抚树枝,影子也跟着晃。
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面无表情,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下午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今天的话在早上就一股脑儿地吐完了。
爷孙俩心中藏着事,都不想说话,屋里屋外,只有电视在响,它像一只牛犊子,欢快地叫嚣着,想打破沉闷的氛围。
元宵过后,农户们开始忙碌。
养牛的人家,一大早就去自家的草地里割草,那时的草还挂着露珠,最为鲜嫩可口,牛很爱吃;地多的人家,忙着去割地,生怕错过播种的时间;会砌墙的汉子们开始接活,把汗水和体力挥洒在工地上。
李老汉年纪大了,体力不及前几年,稍微干一点农活就喘得慌,所以他今年只种离家较近的那两块地,河边的那块田则被李大狗租给了朱三。租金不多,就几百块钱,但也好过丢荒。
李老汉的地去年已收拾好,没有什么农活要做,也乐得在家里休息,顺便监督孙子写作业——孩子嘛,都贪玩,得有人看着才老实。
李光沫捎回来的成绩单上有通知今年报名的时间。今天距报名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周了;报名之后便开始上课,那会儿就得检查作业了。而李光沫的数学作业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完成,张羡鱼交代的300字日记也有几天没写了。
他自己不慌,李老汉都替他着急。为这事儿,李光沫没少挨骂;用他的话说——这臭小子就是只癞蛤蟆,戳一下就动一下,不戳就不动。
对目不识丁的李老汉来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是真理。他经常告诫孙子,一定要努力学习,只有这样,将来的日子才有盼头,才不用跟他一样,整天跟庄稼打交道,累死累活的,还挣不到几个钱。
约摸所有的孩子都不爱听这些大道理,每次见爷爷有说教的苗头,李光沫立马就以看书或写作业为借口,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