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要我学为我要学。诸如此类设想就其本身希望达到的局面看,它不符合人的意愿。学,总是从感性到理性,从形象到抽象的发展过程。如果单独思考这个发展过程,不把这个发展过程安放到人的生存整体境况中,与人的生活中其他事实建立起关联,那么,不管这些个发展起来的知识多么高大上,它也一丁点价值也没有。
例如,按照教育者的美好愿景,即“变要我学为我要学”的路子分析,而不与生活中其他事实建立起关联,单独就看“学”这个行为的前提下,那么,认识了“彳”“亍”这两个字有意义么?学会了三角形公式运用有价值么?只有有人问“彳”“亍”这两个字的意思,回答才有了价值,其价值是,指导了疑问人在这个问题上的迷惑,获取了属于回答者的言说欲并因此而满足。三角形公式专项测试卷子,其他同学的不同得分只有被自己了解了,自己在群体里的位置才会被自己确定。马克思说“不是在定在中的自由,它不能在定在之光中发亮。”☞自身不与生活世界建立紧密关联,自身便不定,不定的自身不会自由,即便显出自由的样子,双眼也是迷茫与空虚的神态。
单独考察知识获得的过程,不把获取知识的过程与生活中各种情形建立关联,不给它们之间建立起“阶段性目的论”为目的的学习的价值与意义,学的过程,就等于把学生反复投入虚无,因为学没有了价值与意义。
不要把失败、沮丧、压力、竞争、紧张等境遇归为要抛弃的一类,生恐祛之不及。去掉了失败、沮丧、压力、竞争、紧张,再试想一下我们自己的人生,就会都剩下了成功、兴奋、轻松、成就等好事情了么?绝不会的。☞天使们挖空心思想下凡的,因为天上只有快乐和快乐下的虚无。
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按常理说,不能承受的,该是重,作者为什么非要说“不能承受的之轻”?生命之轻是任何人也承受不了的。“我”暗笑父亲的愚,北京走过两三次,早已不是什么雏鸟的紧张,至于父亲如此担心么?正因为诸如此类之“轻”,他才承受不起这种“轻”而流泪。
千万人从布拉格往外逃,托马斯只身一人往城里冲,他心中念叨☞非如此不可!
为什么呢?不能承受的他对特丽莎之“轻”。
“变要我学为我要学”,这个“变”字,不是诉求与学习者内心单纯地为学而学,这个“变”,是要充分建立起学生学的过程中与他们切身生活诸多的意义与价值的感性关联。
很多时候,教育者把自己的美好的空想当做可以实现的价值去追求,可怕的是,这样的空想不被考察就能作为根深蒂固的观念轻易地挂在每个人的嘴上,并以为那是毫无问题的自明性的根据。
“我要学”,一定要把追逐抽象的知识的过程变得有感性确定性的意义与价值,而意义与价值,不会在送给他们的“轻”中显现意义与价值,他们承受不起“轻”。
“我要学”,是需要在生存论的层次上才会实现的学习状态,不与人的现实生活处境建立起同一性,就没有“我要学”的状态或期待发生,所获得的,只能是学生失去了学习的意义之感受随之而来的虚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