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是明代心学的集大成者,他认为“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强调人应该从内心体察天理,他的阳明心学广泛流传,甚至在日本、朝鲜等地都有很多的追捧者。
王阳明出生的那天,她奶奶念佛时突然入梦境,在梦中观音腾云驾雾给她送了一个孩子,她刚接过手,被一阵啼哭声惊醒,她的二儿媳诞下了王家长孙,老太太大喜,取名王云。
王云少时活泼,一刻也闲不住,他家是书香世家,读书习字,不觉得稀奇,倒是稀罕刀枪。他家附近是武胜门,武胜门以里顺着城墙往东,北城墙和东城墙的结合处,是个半圆的弧形。这处半圆形的空地,被围成了演武场,经常举办步兵操演和马军骑射的热闹事,每到这个时候,演武场的院墙上、大门外,彩旗飘飘,院内战鼓声声,人喊马嘶,惊天动地。可惜这地戒严,王阳明只能站得离大门远远的,伸长脖子,侧着耳朵,干着急,只能听不能看,越是听越是馋得王云心里痒痒的。
四月初,演武场又开始热闹起来,王云闻声而动,去演武场门口凑热闹。大门还是进不去,他只好在大门外路边的一口池塘边转悠,看一群大白鹅在池塘里面排队操演,大白鹅的红冠子就像院门口进进出出的那些当兵的遮阳帽,大白鹅排起队来,比当兵的队伍还要整齐。他手持竹竿,爸竹竿当成大白鹅队伍的指挥棒。大白鹅队伍的指战员们,一不领他们的饷银,二不吃他们的食粮,自然不听他的吆喝。
玩得起劲的王云没有注意到,三个军人从演武场大门里出来,一起走到池塘边。三个军人中,两个军士站在岸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三十多岁,下到池塘水边,要洗手脸。军官伸手去捧水,缠系在手腕上的布袋子眼看要浸到水里头,军官只好摘下手腕上装银子的布袋,放到一边,先洗手,再捧水洗脸。清洗已毕,军官忘记拿他装银子的袋子,领着随从,扬长而去。 王云一直在绕着池塘奔忙,他要跟着领头的大白鹅。经过几次失败的指挥后,他发现,指挥了头鹅,就等于调动了鹅群。王云两眼直盯在头鹅身上,不提防被脚下的袋子绊了个趔趄,差点摔趴下。王云蹲下打开绊脚的布袋一看,是几大块银子。
银豆子,王云见过;银锭子,他还没见过呢。他恍惚记得刚才有个军官曾蹲在这儿,大概是军官忘在这儿的。王云想起来,过年时爷爷掏出几小粒银豆就换回了一扇猪和一整只羊。那是银豆子,这可是几大块银子,这得换回来好多好多的猪肉,得换回来好多好多只整羊。想到这里,王云兴奋起来,有了这些银块子,家里可以天天吃猪肉了,要是那样,也不用再眼巴巴地盼过年过节了。王云一想到过年时的猪肉,馋得咽了口口水。
他打算把这银子揣到怀里,偷偷拿回家。他掂了掂,真沉。拿回家爷爷奶奶保险高兴,爷爷、伯伯、爸爸、叔叔,都喜欢吃肉。能顿顿吃肉,真令人高兴!高兴?不对!爷爷奶奶不会高兴的,爷爷奶奶常常给他上课,不拿别人一根线,不吃别人一口饭,遇事也替别人想一想,对,我要拿回家吃肉,那个军人家的孩子咋吃肉呢?他不就没肉吃了吗?得给人家,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奶奶说,自己种的菜吃着香,自己做的衣服穿着舒服;奶奶说拾金不昧,鬼神保佑,起了贪心,老天爷一直盯着看着。王云抬头看了看天,隐约看到上面有人跟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不由得为刚才要拿回家的想法害怕起来。王云打定主意,那个军人丢了那么多的钱,不知道多急呢,自己应该在这儿等着他,他一急就会回来找。
王云蹲了一个时辰,两腿酸了,索性坐在地上,在半睡半醒中,只见三个军人冲了过来。军官到刚才洗手的地方,东瞅西看,前翻后摸,没有找到银袋子,回头命令一个随从脱鞋下水,到池塘里摸。另一个随从突然惊叫道:“这个小孩子刚才一直在这儿。”军官喝问王云:“小家伙,你刚才在这儿见什么东西没有?”
军官是钱塘江边三山千户所的从六品镇抚,主管后勤,趁这次到城里会操,采办军需,五十两银子是他两年的俸禄,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急得满头热汗,一身冷汗。军官们多是世袭,士兵们都是军户,祖辈当兵,有文化没文化不影响他们扛枪。
王云书堆里长大,听着他们粗鲁的称呼和喊叫,有些委屈,困累了半天,等来个这样的人,坐在地上翻了翻眼皮,眼有些噙泪。没有下水的随从帮着咋呼道:“小孩,见了银子不交……”军官刚才一时心急,看了看孩子,知道不是粗俗家庭的野孩子,再说了,皇帝求人也得讲个礼貌不是,立马喝住随从,蹲下身子,缓和一下语气问道:“小相公,你见个银袋子没有,五块银锭子?”
镇抚顾不得身份,眼巴巴望着王云的眼睛,充满了期盼。王云急着回家,伸手指了指眼前草丛中的银子。军官一把翻出埋在草下的银子,长出了一口气,愣了一下神,从身上摸出一粒银豆子,递给王云。王云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家走去。军官跟着他,问道:“你是嫌少?”王云又摇了摇头,镇抚粗鲁但讲义气,又摸出一粒银豆子,两粒一起递过去。王云还是摇头。
镇抚毕竟是军官,当兵的有事找他这个军官,小孩子的事得找大人,于是也不再言语,一路跟着王云回家,任凭王云对他摆手摇头,他坚持一直跟着。 王伦和岑老太太见孙子身后跟着三个兵,惊得嘴大张着。这镇抚在军队官不大,比千户小,比百户大,但是品级比县太爷还高半格。
镇抚说明来意,执意要把两粒银豆子塞给王伦。镇抚行伍十几年,直性子,心里想啥嘴里说啥,他说:“孩子嫌少,一直不接。”王云一听,军官怎么能说瞎话呢?这不胡说吗?既委屈又着急,急出一脸汗,心里憋屈着,像个小火山,想喷发,想宣泄出来,想说出来,这一急,竟然脱口喊了出来:“胡胡胡说……我不贪五块银子,会稀罕你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