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更了。因为家中发生了大事。父亲的离世在意料之中,所以内心是平静的。
父亲内在软弱,即使表面有强势的样子。对外,父亲用强势掩饰内心的软弱。为逃避生活中的苦烦。父亲选择最直接的方式麻痹自己——喝酒。
酒精让他话多了,敢说了,壮胆了。原本的不善言辞,在酒后也能吹牛。
父亲有自己的软弱,也有自己的骄傲。孩子大了,都还安稳。逢年过节,投其所好,会送上好酒。酒,就是好礼。好酒,能让他内心膨胀,能拥有这些酒的自己,就是成功的自己。
父亲年轻忙于工作,睡觉,喝酒。对孩子,只要吃饱饭,不生病就行,其他不再多问。他的生活很简单,他只求安稳,日复一日。
我和妹妹与他不亲近。究其原因,理不清楚。父亲打妹妹。长大后,妹妹虽然记着,但并没有真正计较。但这可以作为“不爱回家”的有力反驳点。妹妹是爱他的,送他最好的酒,让他高兴。父亲从不打我,可我与他,总有不亲近的一层空气隔在那里。我们努力对那层空气视而不见。表面放松自在,而内心还是尴尬拘谨。这样的尴尬拘谨,使我逃离,与他交流甚少。我是爱父亲的,但我爱得不自在,我的懒惰和怯懦战胜不了这份不自在。
与孩子疏离,与妻子不睦。父亲在外交际应该也不顺利。文化水平不高,没有良好的喜好。物质不缺,但精神的幸福感很匮乏。只有酒,电视剧,能填补。父亲最爱看的电视剧是《父母爱情》《情满四合院》。反复地看,他流连在虚构情节的幸福中,他对自己的日子,没有希望了。
2月份,父亲确诊肝癌。医生说可以治疗,如果顺利,能够延长5~6年的寿命。确诊当时,父亲决定出院回家。他告诉我,“要治可以,我不做手术,我不做化疗,别让我痛苦,让我平平静静、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他要回家,当时就要回家,一刻也不愿多待。从那以后,再没有去过医院。他每天依旧坐在茶几前,舀一勺酒倒碗中,喝着,看着……他的肚子因为腹水越来越大,一直坐的小凳子坐不了了,加了个靠垫坐,靠垫也坐不了了,换高凳子坐。直到高凳子也坐不住了,只能躺在床上。
他的日子在三天前的傍晚到了头。前来悼念的亲友,多在安慰母亲不要太伤心,“他这样都是自己喝的,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父亲一生有道义,讲道理地生活,但没有把生活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