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17岁,只身在外求学,她十八岁,地里家里的忙活,为了联系方便,不识字的她学会了写信。
这一年,他84岁,开始戴着老花镜在阳光下择菜,她85岁,劳累了一辈子的她扶着拐棍,看着忙碌的他,嘴角不时露出微笑。
他看着微笑的她,也笑了,阳光下,两个老人就这样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她说有点累了,他赶紧走上去,瘦弱的身躯扶着她走进屋子。“我是不是很沉。”她看着他吃力的样子,轻轻说道。已经有些耳背的他听不清她的话语,又怕她着急,就猜测的回答:“今天喝稀饭”。“听不明白,还瞎咧咧。”她提高了声音嗔怪他,这次他听清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愿意听她说话,哪怕是训他。他知道她跟着他受了苦,年轻时他在外求学,她在家照顾家里,没分家的时候,十三口人的饭,她一个人承担,常常累的腰都直不起来。生了三个孩子,她没做过月子,她一直记得,老大生下来的第二天,她就坐在灶台前烙饼。分了家,三个孩子靠她一个人挣工分,要强的她跟个男人一样下力。再以后,她跟着他到了油田,快五十岁的她挖大沟、下稻田,别家的男人都在地里帮忙,她却从来没让他干一点活。“他不是下力的人,有点空让他多看看书。”她就是用这样最朴素的方式爱着她的男人。
她知道他的不易,六七十年前的大学生不比今天,很金贵,他本来有更好的前途,他依然选择了来油田,只因为油田可以带家属。她大字不识几个,他却从没嫌弃她,认真的教她,兴致来时还给她念诗读文章,称她是他的“糟糠之妻”。她下地干活累,他就给她按摩,缓解疼痛。
今年冬天,他生了场大病,腿脚不好的她看不见他,急的转圈圈,又怕给本就心焦的子女添麻烦,自己耐着性子不多问。他出院的那天,看着瘦了一圈,嘴角满是水泡的她哭了,他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走过这么些年,该看的该见的都看了都见了,没啥遗憾,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听完他这句话,她哭了,怕小辈看见,还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她和他就是我的姥姥姥爷,姥姥常说她这辈子嫁给姥爷不亏,姥爷常说有下辈子还要跟姥姥在一块,我想这应该就是爱情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