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当王睿奇两口子再到医院时,已经看不到甘肃一家人的身影,估计他们已经踏上回家的旅程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周四,王睿奇忙完手头上的事儿,一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当他正要收拾一下准备走时,忽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明天橙子可以出院了。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抓起背包就朝外面冲去。有同事看他面露喜色喜色,行色匆匆,还跟他打招呼,可他现在心思都在尽快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婆上,他不想打电话通知她,而是想当面说给她听。他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其它,所以谁跟他说了话,说了什么他压根儿都不记得。
一路上连跑带颠,进了单元门儿一看电梯在九层,他等不及了,直接顺着楼梯往上跑。这么热的天气,等他敲开家门的时候,把一平吓了一大跳。只见他脸上尽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流,体恤衫早已被汗水湿透。他一边呼哧带喘的扶着腰站在门口,一边用手抹脸上的汗水,“老婆,快给我喝口水”。一平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但此时一平没有多问,赶紧从饮水机上接了杯水递到他手里。他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这才笑着对一平说,“医院通知我明天去接孩子”。老婆一听,一下开心的抱住了他,“真的嘛?老公”,她看到王睿奇肯定的点了点头,“太好了,太好了”。一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夏雨,不一会儿,老王家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知道了这事儿,只是王永才两口子仍然被蒙在鼓里,因为王睿奇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老两口儿说。这一高兴,两个人也不想做饭了,休息一下决定到外面吃一口,以释放这段时间压抑的心情。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烧烤摊儿,点了些肉串儿、肉筋、花生、毛豆这些下酒菜,一平还特意给王睿奇要了一个大羊腰,说是要给他好好补补。两瓶凉啤酒下肚,再加上闺女即将回家带来的兴奋,忙了一天的王睿奇回到家竟然没有任何倦意,和老婆一遍一遍确认明天去医院要带的东西,生怕漏掉什么耽误孩子出院。其实他们也不需要带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身份证、银行卡、住院押金条儿、住院登记证这些东西,只是他们自己紧张而已。等确认好了,反正也睡不着,两个人又在坐在沙发上,开始脑补起橙子明天看到他们时的反应。王睿奇的看法是她一定会笑,这么多天没看到爸爸妈妈了,能不开心嘛?一平却和他的看法相反,她觉着橙子看到他们会哭,在孩子看来,离开父母这么久,是不是不要她了啊,那得多委屈呀!一平说到这儿,两行热泪早已流了下来。王睿奇一看赶紧把老婆搂进怀里,然后用手轻抚着她的背部。
虽然晚上两个人都没怎么休息好,可第二天定的六点闹钟还没响呢,他们就都从床上爬了起来。特别是一平,她连一秒钟都不想耽搁,就想第一个到医院见到孩子,王睿奇不停对她说“不要着急,不到时间人家不上班,咱们也办不了出院手续啊“。到了医院门口,王睿奇好说歹说,他们这才吃了口早餐,用一平的话说,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啊,就一心想见到孩子。但他心里清楚,早饭必须吃饱了,等会儿跑着办出院手续,要跑好几个地方呢,来来回回是个体力活儿。
一到住院部前台,相熟的护士就跟他们打趣,“知道今天孩子出院,这么早就到了啊“,他们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嘴里不听表达着谢意。由于来得有些早,还没到正常的上班时间,自然也就无法办理相关的出院手续,一平只得站在隔离窗外,不停向里张望。你说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她又能看到什么呢?明知无用,可她还是一次次做着努力。唉,这就是当妈的呀!王睿奇看到这儿,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终于等到八点钟,医生护士陆续到岗,一平即使再着急,也要等人家按部就班处理手里的工作。现在一分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现在她就只有一个念头:马上见到孩子。快到九点的时候,橙子所有住院的单据都出来了,王睿奇安抚好一平的情绪,让她在这儿耐心等待,等他办完所有的手续后,再和她一起去隔离病房门口接孩子。本来一平还想跟着去,可他怕老婆心急,反而弄巧成拙,还是让她在这儿等着比较踏实,虽然他也知道只要见不到孩子,老婆心里肯定踏实不下来。
王睿奇拿着单据,等办完了所有的手续,没想到还退回来五千多块钱,这让他有些意外,剩下这么多钱,就当是发了一笔小财吧,呵呵。拿着出院单再回到住院部,已经快十点半了,一平在那儿等的已经十分焦急。护士领着他们到隔离病房门口,核对了所有的信息,然后去里面抱孩子。此时一平的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既有期待,也有紧张,抑或还夹杂着些许兴奋。
随着房门里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平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的孩子啊,妈妈终于要见到你了”,她心里不停呼唤。房门徐徐打开,一平的目光一下落在了护士怀里的孩子身上。让她和王睿奇意外的是,橙子在见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既没有哭,也没有笑,而是表情有些呆滞,不知道她的目光在看向哪里。并且脸明显比手术前小了一圈儿,头发也有些蓬乱。唉,也难怪啊,一个从未离开父母四五个月大的婴儿,忽然一下离开七八天,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周围全是陌生人。一方面病房里是按时按点儿喂奶喂水,孩子渴了饿了又不像在家里随时都被满足。另一方面,孩子哭闹时,也不见得有护士随时在她身边安抚。况且,还要天天吃药,估计被灌进去的时候居多。这么长时间下来,孩子能正常才怪呢。
一平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眼泪就开始流了下来,等她接过孩子,她早已泪流成河。之前她想好的各种话,在看到孩子这副模样后,统统都被她抛在脑后,此时她只是抱着孩子,一边亲着她的小脸儿,一边哭泣着说,“妈妈来了,妈妈来了”。王睿奇看到这儿,眼眶也已湿润。只是橙子在一平怀里,眼光有些茫然。这副画面,看起来有多么的不协调,一边是撕心裂肺的父母,一边是茫然无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