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我上了大学去了哈尔滨,4年后参加工作又到了佛山,这一待就是22年。妹妹则在青岛'北京艰苦奋斗十多年后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谋生置业,妹夫带手艺,装装柜子,妹妹在家相夫教子,也算过的滋润。老爸老妈两人广东也不来,县城也不去,就乐的住在老家的窑洞里,守着诺大的院子和一只看门的狗独得清闲,也乐在其中。
老家院子很大,有一次闲的和老爸算算,加上大门外的那块塬塬,足足有6分地!要知道,有些地方人均还不足3分地。这么大地方,爸妈基本上都安排好了:中间一条砖路,右手边从厨房到大门廊,这一片是菜地。左手边的高塬塬是黄花菜的固定种植地。边上一棵3丈有余的核桃树,靠近塬头是一棵丈许的杏树,杏树底下是狗窝和狗。院子就这么安排。出了大门,从门墙到大路,又是大约一分地,一棵核桃树,两颗柿子树,外加边上一棵黄白相间的月季花点缀,这块地里,四分之一的苜蓿,剩下的每季种的都不一样。冬天黄土朝天,干巴巴的单调,可一到夏天,这几块地不是绿油油,就是五彩斑斓,色彩鲜活。
院子里右手边那块地被老爸在老妈的指挥下分成一陇一陇,一陇生菜,一陇香菜,一陇萝卜,随便撒几颗香炉菜,墙边还攀着一藤葡萄。
夏天要是雨水足了,那些绿色的菜一个个绿的发黑,枝叶肥大。萝卜伸出土半尺,香菜的叶径粗如麻绳。那一藤葡萄也一串挨着一串,满满当当,挤的都变了形!满树的苹果核桃就更不用说,像是满天星斗,不能胜数。还有东塬塬上的黄花菜和大门外的嫩苜蓿。
爸妈两人在家,粗茶淡饭,经常做些菜疙瘩,可即使顿顿吃,这满院子的菜无论如何是吃不完的。经常是一茬还没割完第二茬开花长苔了。老两口心疼糟蹋了,却也不舍得送人,就看着这些上好的菜开花,撒籽,变黄…
老妈年轻时得了一场大病,奇迹般好起来,恢复到能下地干活也能厨房做饭,利利索索了30多年。到了60来岁,手脚也开始不大利索,动辄摔跤,因此还骨折了2次。父亲教书一辈子,到了退休的年纪,正好赶上照顾老妈,就这么正好。腿脚不好,行动还算方便,但稍不注意就会摔跤,老爸退休也正好赶上照顾。两人在家,平平淡淡。家长里短聊聊天,意见不同也拌拌嘴。老妈脾气大点,老爸平和少话,偶尔气的老妈打电话给妹妹告状,有时还带着眼泪。老爸闲不住,家里事都安顿好了,经常去自己家的地里转悠,有农活的时候干农活,没农活的时候就纯闲逛。老妈则一个人在家里,看看电视,拣拣豆子,在院子里走走,站着看看树上的苹果地里的菜。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今年夏天很热,热到北方的空调卖脱销了,算是百年不遇。但爸妈院子里的菜长的还是格外好。
有一天妹妹发微信跟我说:
“哥,爸今天专门开给我送菜来了”
“啥菜?”
“咱家院子,爸妈种的菜吃不完,给我装了一大袋子送来了”
“那你慢慢吃,家里的菜好”
“爸送菜来,在房子里坐了一会,和天天娃玩了一会,死活要回去,水都没喝一口。我进屋放了个东西,爸都走到楼下了。看爸头发全白了,腰也弯了,一阵心酸!感觉爸好可怜,到女子家,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回去了!”
“唉,你知道爸,他一辈子怕给人添麻烦”
“我又不是外人,是亲女子”
“我知道,爸就那样,没事”
“爸可怜的,6块钱一碗面都舍不得吃,就坐车回去了”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轻轻叹了声气。微信那头,妹妹大概已经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