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不眠之夜,我曾不顾形象的呐喊:膀胱炎都去死吧,去死吧!我也曾绝望无助的哀嚎:救命啊,不管是谁,救救我啊!
我寄所有的希望于膀胱镜,祈求它能带我脱离苦海,但我又害怕手术的日子,这个是有麻药的对吗?
马大夫和爸爸妈妈一同陪我上了救护车,西直门的病房和清河有所不同,显得更加幽深冰冷。
我是不必吃饭的,爸爸妈妈也没有心情吃饭。马大夫一直陪着我们,哪怕她已经下班了。
没事的马大夫,送到了就行了,你赶快回家吧,家里还有小孩呢。
大夫笑笑说没事,我等佳妮做完手术。
预约的八点,直到夜里十点才通知手术,这才庆幸孙大夫给我们要了个床位住院。
有个陌生的阿姨推着我到一个陌生的楼层,爸爸妈妈被挡在了门口,我也没有见到马大夫的身影。
这个是有麻药的吧?
嗯。
这个是全麻还是局麻?痛不痛的。
不痛。
她敷衍得回答我的问题,过了一会,她也走了,我一个人被放在了走廊上。
过了好一会,又有人来推我,一个负责在前面开门,一个飞快得推着我。略过长长的走廊我来到一个房间,里面还有说笑声。
我上了手术台,按照大夫的要求摆好姿势,我看见马大夫也在里面。
这个打麻药吗?
有的有的。
她们给我带上面罩,却一直没有打麻药。
我躺在那里等待手术,我听见他们说如果大出血的话这里的血小板就够一个人用的,隔壁还有个小胖子,如果两个人都大出血肯定不够用。
我听着马大夫和他们聊着我的情况,等待着那迟迟未来的麻药,心里有些忐忑。
我在原来的床位上惊醒,妈妈坐在我的旁边,告诉我房间里只能一个陪护,爸爸在外面。
我问妈妈几点了,妈妈说你的膀胱血块太多又都是伤口,清理血块再把伤口焊上整整三个多小时。爸爸妈妈不知道,傻傻在那站着等了那么久。
意识越来越清晰,胀痛的感觉很快袭来。为什么我还插着尿管!我感觉到依旧不舒服,肚子胀的厉害。
夜很深,病房里静得厉害,听得见厕所滴水的声音。我努力克制住哀嚎的声音,妈妈让我赶快睡觉,天马上就要亮了。
我好痛,我一遍遍得说着。我要拔尿管,我好痛啊妈妈!
别把别人吵醒了,安静一点,再闹我就不要你了,快睡觉。
我觉得委屈极了,止疼药一点也没有作用。妈妈趴在床边,一边睡着一边给我按摩。他们也是陪着我许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我忍着疼痛,煎熬着到了天亮。
我不自觉的拉肚子了,床上的护理垫和床单被我弄脏了。妈妈有些生气,叹了一声,就开始帮我清理。好在拉过肚子胀痛感减弱了一些。
大夫终于来查房了,我问他能不能把尿管拔了。他说观察一天吧,不出血了就可以拔了。但是回到清河那边,我们主治却不让拔,插着尿管真的很不舒服。
医学啊,你快点发展吧!我这样祈求,却又觉得自己幸运,至少现在半相合移植技术还算成熟,若是只能全合移植,找不到骨髓的我怕是已经凉了。
手术结束后还没轻松两天,我的腹部胀大,胆红素从60多涨到400多,每天都是利尿量腹围。
明明瘦小的身子,肚子却大得像怀胎数月,我只能躺着,连坐起来都不行。
利尿是治标不治本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我有些恼了,为什么总是要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开始变黄,从四肢到脸上,甚至眼白都是黄的。
后来,大夫便要让我去重症监护室,原来是我又肝排了。再等等怕是肝都要换掉了。
不用害怕,只是普通病房没有置换血浆的仪器,过几天正常了就可以回来了。大夫这样和我说,你和他们那些下去的是不一样的,不要害怕。
大不了我们就肝移植,你爸爸给你,说不定还不用排异。妈妈这样告诉我。
我不明白,但我又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你真坚强。是别人真诚但无能为力的祝福。也有人试着理解我,要同我感同身受,替我分担。但是再亲近的人,再爱我的人,在我的疾病面前,都只能是旁观者,局外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我自己抗,这也就是所谓的坚强。
我的坚强是没有选择性,我甚至不需要思考,因为我只能这样做。有时候听到勇敢这两个字,就会很反感,我不希望有人这样形容我。
我愿意就像其他孩子一样,怕打针,能撒娇,会退缩,也可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