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花古镇:水墨褶皱里的光阴》
商於古道的车辙陷进青石板时,我正站在宋金边城的界碑前。一千年前的榷场风穿过二郎庙的飞檐,把金代戏楼的木雕牡丹吹得簌簌作响,檐角铁马叮咚,竟与河对岸陕西梆子的秦腔混作一阕——这座卡在秦岭褶皱里的小镇,连光阴都生出双生的年轮。
贾平凹故居的老墙皮正在剥落,露出明清时的土坯,瓦缝里钻出几茎狗尾草。窗棂上的雕花被几代人摩挲得圆润发亮,仿佛还能看见少年伏案的影子渗进木纹。门前荷塘的倒影浸着唐宋的月色,青蛙跃起时,搅碎了半幅水墨丹青。
暮色漫过清风街,青石板路成了湿润的琴键。挑担归来的农人踩着梆子腔的节拍,竹扁担咯吱声里晃着新摘的八月炸。酒旗招展的铺面前,晒秋的辣椒铺成朱砂河,白发老妪在门槛上拣选山茱萸,指甲缝里沉淀着整座秦岭的秋色。
当月光爬上金代砖塔的十三层密檐,整座古镇便成了浮在丹江上的旧灯笼。檐角风铃摇碎星河时,我忽然懂得:所谓千年光阴,不过是荷塘里一尾红鲤摆尾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