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们已经吠叫了十多分钟。我正发着烧,浑身冰冷,躺在被子里不愿动弹。沙先生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去管它们。我心里有些烦躁,但想想狗狗们都关在屋里,便由它们去了。
电视里正放着穿越剧,我半昏半醒,心里混乱,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也穿越到另一时空。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探头进来,低声问:“你还好吗?”
两条狗立刻扑上前。我抬头一看,愣住了——那不是沙先生,而是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他的身形魁梧,声音却格外温和,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这与我想象中的冷峻形象截然不同。
我跟着他走到走廊,Buddy猛地扑了上来。与此同时,沙先生出现了——赤裸着上身,双手已被铐在一起。我一怔,警察随即将我们分开,并解释道:“他喝多了酒,跑到马路上,非常危险。我们要带他走,在局里休息一晚。明天早晨八点,你能来接他吗?”
他认真看着我,确认我点头后,又不放心地重复了一次。他在桌上写下地址,递给我。登记信息时,他问起家里电话,我慌乱没答上来,他也没有追问,始终耐心。
很快,几名警察将沙先生带出了屋子。我跟到门口,才看见屋外停着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沙先生被送上救护车,我递给他一件体恤,目送他们离开。
夜里,我辗转难眠。沙先生的酒越喝越频繁,已经开始失控。我明知第二天去接他就好,可心里仍然压抑不安。一想到这几天生病,都是他替我买吃的,我心里又软了。若真离开他,我或许会孤独老去。孩子劝我她上大学后,搬去她读书的城市,带上狗狗一起生活,但我清楚,那样只会成为她的负担。隔代人之间,沟通并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孩子开车送我去警局。她在门口停下,说不想进去,让我一个人去。我走到门前,发现厚重的大门没有把手。一名卷发女职员端着咖啡,笑眯眯地告诉我:“拿起黄色的听筒,说明来意,里面就会开门。” 她的语气轻快,像邻居般亲切,让我心里一暖。
很快,另一名警察将沙先生带了出来。我把衣服递给他,他换好后,举止平静,完全不像昨夜那个失控的人。临走时,警察为我们开门,态度客气,语气和缓。
车里一片沉默。孩子握着方向盘不说话,沙先生递给她一些钱,说是油钱。她接过来,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嘟囔:“救护车上抽了好多血……”
回到家后,孩子匆匆去了学校。沙先生发现手机不见了,打电话去警局查询。电话挂断,屋里重新安静,只剩下我和几只狗。心里翻腾着说不清的情绪:气恼、担忧、无奈,还有隐隐的牵挂。
在这座加拿大小镇,街道依旧安宁,秋季空气清冷透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知道,那一夜,已经深深刻进了我的记忆——既有生活的混乱与无奈,也有警察出现在门口时,那份出乎意料的温和与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