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刚转入夏末秋初,气候宜人,应该是最舒服的时节,尤其是秋日的早晨,天空辽远、空阔,空气格外清新。
国营矿厂厂长老范、财务科的大江、会计徐红梅三人脚步匆匆,无心欣赏醉人的秋色,银行刚开业,几个人就来办业务。
老范、大江、会计徐红梅三个人走进银行时神情略带紧张,似乎不是来办业务的,倒像是求人办事一样。
其实他们今天来,是给银行送钱的,而且是大买卖。三个人来的目的是为了妥善保管100万人民币。
这100百万是员工缴纳的房屋改造集资款。来之前三个人商量,用徐红梅的身份证办卡,设置6位密码,厂长老范设置前三位、大江设置后三位,卡由徐红梅保管。
这个看似完美的三者制衡保密银行卡其实充满了漏洞。
这个集资的过程也充满了故事。
故事从厂区后面那片脏乱不堪,污水横流的破房子开始。
厂区后面那片胡乱堆积的破房子,都是员工自己搭建的。
这里原来是一片空地,偶尔堆积一些废料,或者某一任厂长心血来潮挖地种草、种花,把这里改造成一片花草世界,再换了一任厂长,整天在外奔波,花花草草无人照料,独自飘零、凋落。后来干脆就荒着,任凭土地自个乐、自个苦,无人关心。
未建屋子之前,这是一片空地,只是一直没有利用起来。
后来有少数员工在这片空地上临时搭起了简易房子,把家属接来,算是一个家。有一个人建,就有人跟风,陆续盖起了不少简易房子。
有的是用几根木棍子支起来,上面篷上帆布,就算一个家了。有手巧的,砌上几个砖柱子,搭上木椽,用塑料薄膜覆盖,上面糊上和了废弃油渣的泥土,防雨保温,抗风,成了舒服的窝了。
对于这种乱搭乱建,自有人向厂里打了小报告。厂领导反复讨论,不料争议竟然很大。
有的领导说,虽然这是厂区边缘的空地,但总是厂里的地方,员工在这里私自盖房,弄的跟贫民区一样,影响厂子的光辉形象。
有的领导说,我们这厂区远在西北这荒原地带,单位的公寓又紧张,住宅楼更是紧张,现在员工不花费厂里一分钱,自己盖房,虽说简陋,也是一个家,有什么比家人在一起跟重要的,工作生活两不误。厂里应该支持,员工心情好,自然工作干劲足,家人在身边加班也有劲头嘛。
有的领导说,干脆厂里想办法筹集资金,员工自己再垫付一部分,盖成一溜小平房,起名就叫鸳鸯屋。
有的领导反对,厂里的资金怎么能随便挪动,出了问题谁负责。
大家争论不休。
最后厂长拍板,房子可以盖,但必须统一整体,由厂里或者员工自己规划设计,费用员工自筹,厂里不可以拨付资金,建成后的房子员工自己住,如果遇到统一改造,拆迁时,厂里不予赔偿,白字黑字都签上协议。
没曾想厂里的这个决定得到员工的一致响应。
人民群众中自有能人,不出几天,竟然有人画出了图纸,家家格局一致,外形一致,颜色一致。俨然成了别致的小村子,类似今天的新农村。
自此以后,这片区域是越建越繁华。厂里倒是省心了,省的盖公寓楼,省的雇人打扫公寓楼了。再后来干脆把公寓楼改造成办公楼了。
可时间长了,问题也来了。
屋子越来越破,乱改乱搭屡禁不绝,原先的模样早已面目全非,这里变得奇形怪状,什么颜色,什么样式都有。冬天取暖时,家家屋子黑烟直冒,这里笼罩在一片黑雾中。再就是排水问题常年没有很好解决,缺乏统一管理,经常垃圾乱飞,污水横流。
员工的怨气越来越大,抱怨厂里不管。有的员工甚至背后骂现任厂长,骂得很难听。后来发展到有的员工直接冲进厂长办公室,当面质问厂长这个厂长是咋当得,员工的死活管不管。
这件事成了厂里的心头大事,谁都想解决,可厂里又不能拿一分钱,干指头蘸盐可弄不成事。
有一任厂长还曾亲自去这片破屋视察。当时的厂长过于把自己看重,以为自己亲自到临,就如同把阳光雨露带到这里。可结果,如同陷进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差点挣扎不出来了。一个员工的老婆抱住厂长的腿,坐在地上,口里喊到,厂长不答应给解决就不撒手。厂里来了一帮人,无奈向这位员工求助。员工推地到是干净,这是我老婆的事,我管不了,我不能替她做主。最后厂长差点跪下求饶,后来趁着这位妇女松劲的当儿,厂长如猛兽脱缰,蹭一下挣脱了,撒腿绝尘而去。
后来,这地更没人管了。
等到了老范当了厂长,他琢磨,厂里不能出钱,这事情还要办,只能员工们自己出钱了。给自己盖房子理应自己出钱,可咋个法子能让员工自己出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