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喜欢下棋,并且非常投入,可惜投入的不是棋局本身,而是其中的算计;在棋局中,我喜欢冒险,喜欢复杂的变化,喜欢其中的惊心动魄,如果你也喜欢下棋,一定会同意我用惊心动魄这个词。我下的很自负,在很多时候我总是不计后果,孤注一掷,其实我更喜欢的是棋中的杀戮,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我喜欢杀戮;后来当我遇到那个绝色女子对我说她叫玻璃时,我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我叫杀戮;正因为如此,我的棋艺不高,屡屡败北,本来我非常喜欢下棋,现在也只能说只是喜欢下棋而已,有了这喜欢,我就老把人生看成是棋,因为一步棋,可以影响到胜负,比如说,我的人生只是因为我的一颗牙而改变——这也不为过。
我的人生改变,缘自于我的一颗牙。人生或者也可以分成若干段,比如读书,也许成绩非常好,因了学业,改变了一生,反之也然;再后来,或者因为一个正确的选择,或者一个小小的错误决定,你的人生便完全不一样了;说实在的,我不怎么相信“机会”这个说法,底子里,人的一生是多方面决定的,而不是个别事,不过人总是喜欢把一些“典型”的事情来解释一些本来必然的结果,这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安慰,我就是这样的人。在说到我的牙之前,我先说一下我的名字,陆一江,这名字的来由很简单,我的家就住在江边。
江面宽阔,水有点黄,泛着粼粼的光,偶尔卷起几朵白色的浪花,看上去较平静,水流却一直很急。
江边是山,不高,也不险,不过连绵着似乎没有终点;山上是葱茸的树,分外秀丽;国道依山傍江,一路蜿蜒;车不多,扬起的灰尘沾在蓬勃的山茶花树上,这树就少了些生气。
陆一江的家在国道和江水之间,依山,全部是木结构,显得很旧形;木屋下刚好有山溪流过,所以在屋中时常可以听到流水潺潺而过,轻缓,很有灵性的声音。
19岁那年,陆一江应征入伍,第一次坐火车,很兴奋,想象着今后的不同,心情一直没办法平静;一路青翠慢慢褪去,离丽水就远了,再远,一江终于第一次出了老家连绵的青山,当眼中的黄色越来越多时,就到了目的地,山西文水的一个山沟沟里。
立正和稍息,就让陆一江崩溃了,可能是营养的关系,陆一江的体质虚弱,很是苗条。三天下来,犯了牙疼,他是个要强的人,一直忍着,到后来,连馒头也咬不动了,实在忍不过了,向班长请假。班长姓全,是个严肃的人,看着这个全连最英俊的新兵:“受不了?怎么当兵啊?!不如回家得了。”第二天,一江得了“奖励”,绕操场跑步20圈。
陆一江开始后悔自己来这当兵了,跑到10圈后的每一圈,他都能看到两个字:杀戮。再后来,他从没表示过受不了的意思,并且在格斗中下手特狠,把战友的胳膊摔断了,又得了奖励:关禁闭。这种种,只源于他给全班长的第一印象太好了。
回忆起来,文水是些光秃秃的山,还有漫地的黄土,有点象沙子的那种,风一吹,满天飞,一天下来,浑身就都沾染了那玩意,脱下两只解放鞋,可以倒半斤土;水奇缺,每人每天一小脸盆水洗过脸沉淀了用来洗衣服,洗衣服水沉淀了用来洗脚还要带上喝水刷牙,哪象老家的江水,想要多少就多少。在一江看来,这也是杀戮,陆一江的变化其实不是一颗牙的或是参军的问题,只是他的本性。
快两个月时,牙疼的特别厉害,陆一江没声没息地从军营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