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一位朋友写的关于老屋的文章,触景生情,也想起自家的老屋来,虽然它已不在了许多年,可我仍记得它。
老屋是土坯房,共三间,中间是正门,两旁各嵌一个小窗户。进门是堂屋,摆一张桌子一张书案,正面墙上悬挂着一张福寿禄的中堂画;西屋是厨房和小小粮仓,和堂屋仅半墙之隔;东屋是卧室,正中放一张床,对面靠墙竖着一间大衣柜和一间五斗橱。此外,还有许多杂物堆放在角角落落,母亲总是收拾的井井有条。
老屋不知道是哪一年盖的,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自我有印象开始,它就已经很破败了,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有的已经断裂、有的长出了杂草;屋里的墙面开始剥落,有的地方常年潮湿不干;厨房上空的竹片和木板,日积月累,被熏染的黝黑发亮;墙面隐蔽的拐角处,挂满了布满尘埃的蜘蛛网;更为严重的是卧室的后墙,裂开一个一人高的口子,用两根木柱支撑,我总是担心有一天它会轰然倒塌。
晴天还好,逢着雨天,可以说是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地上、灶台上、橱柜上、床上,放的都是接雨水的盆盆罐罐。地面坑坑洼洼,形成一个个小水坑,母亲挖一条条细小的沟渠,把它们连接起来,让雨水汇集到一起方便处理,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蜘蛛网。有一回雨下的实在太大,父亲又不在家,母亲担心后墙倒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冒着雨到父亲做活的地方喊他回家,来回一个小时的路程,我那时小小年纪竟丝毫不感到畏惧。
妹妹是在老屋出生的,我那时不过四、五岁。那天,我记得家里来了好些人,我好奇的趴在门缝处张望,被大人轰走,说生孩子是不能看的,我心里只是很欢喜,自己就要做哥哥了。妹妹出生一两年后,得了一种病,不幸夭折,我同样记得那天来了好些人站在堂屋中,妹妹裹在一个小小草席里横放在地上,母亲靠在房门口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儿。我那时倒没有怎样伤心,因为还不懂伤心,不知道生死竟是人世的一桩大事,我只感到心里莫名有些空空的,像失去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
老屋陪我度过了童年,可惜那时年纪还小,很多事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唯独这两件事一直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待到上初中时,老屋大限来到,被推倒了,盖起了新房。时隔多年,那时的新房如今也变成了老屋,使人感觉就像是一代一代人。我们很小的时候,爹爹奶奶是老人,等到我们慢慢长大,父母也便成了老人。
老屋,一辈子历经风吹日晒雨淋,用自己挺拔的身躯遮蔽生活在屋里的人,给他们一个温暖安宁的庇护所,直到有一天身衰力竭,默默无言,轰然倒下,消失于无形。在其基础上盖起来的新房,一如既往的承担着不变的使命,在岁月的磨砺和风雨的洗礼中,也一日日的变成了老屋。等到有一天它轰然倒下,在其基础上又盖起了新房……
世代更替,周而复始。老屋如此,为人父母不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