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与天地精神独往来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散文‖与天地精神独往来

城市楼顶之上,春夜的风微凉,吹拂着我,也拂过下方街道上模糊的人声鼎沸。

凭栏独立,抬头望向夜空,只见几颗疏星悄然亮起,像幽深湖水深处浮出的几点萤火,无声无言,却似无声的知音,与我相对无言而神会。

那楼下的喧嚣人世,常常使人如坠入泥沼。前夜,楼下邻居在饭局之后乘醉而归,酒气浓重地拍着我的门,絮絮叨叨地谈他今日如何生意场上的应酬周旋。

默默听罢,终究只是点着头,心中却早已飘向窗外的天空。当酒杯的叮当碰响,如同纸屑般落尽,他终究摇摇晃晃地走了,而我则轻轻关上门,将那满室浮华与扰嚷关在了外面。

门扉闭合的一刻,喧嚣如潮水退去,门内只余下自己清晰的心跳——那是生命沉静时,一颗心归向自己本位的安稳鼓点。

夏夜,书斋里灯下静坐,我打开一本老书,书页翻动声如竹露滴落。老同学忽然来访,如今已成了保险推销员。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保险条款与红利数字,如同老练的渔夫往我面前撒下层层叠叠的网。

我沉默以对,目光却飘向窗外墨色天空里疏淡的星点,心竟随之飞向更辽远的夜空。他临走时,终是悻悻地收起了那些印刷精美的计划书。

我目送着他西服褶皱里那点疲惫的背影,忽然想起我们少年时共读诗书的光景;那真如一片落叶告别枝干,并非无情,而是生命自然的节律——当风在召唤,叶子便有了自己的方向。

深秋时节,我独坐在雁鸣湖畔赏景观钓。秋日薄暮,江水粼粼而流,鱼线在月光里若断若续,钓竿上的细丝轻颤,如脉搏般传递着深水处的神秘颤动。

此时,一位衣着体面的商人不知何时靠近,满面堆笑,硬是将一张名片塞入我的手中,又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合作共赢”的客套话。

我仅微笑颔首,眼神却依旧专注地盯着江心,名片在手里轻握片刻,便随风飘落江心,随水漂荡远去了。

商人自觉无趣,终是讪讪而去。当名片飘零于逝水,我心中却无半点涟漪:因内心已筑起高岸,再听不见那些浮泛的涛声——所谓名片,不过是尘世一叶飘萍,终将汇入无名洪流。

冬日雪夜,我踽踽独行于郊外路上。雪落无声,四周皆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唯我一人踯躅前行,身后留下一行孤寂的足印。

这景象忽然让我想起张岱《湖心亭看雪》中“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绝尘之境。

雪意茫茫,仿佛时间也凝固其中;足印清晰地刻在雪上,却终将消融于天地间。这趟行走不是逃避,而是朝内里更深远的跋涉——每一步踏在雪上,皆如轻叩心门,与那永恒寂静的宇宙精神互相致意。

我们常以为:独处是生命的空白。殊不知:这无声的间隙,却为灵魂的饱满生长,预备了辽阔的空间。

当人声退场,天地才显出它最本真的呼吸吐纳;当人间的喧嚣远遁,内心的镜子便擦拭得更加明亮,映照出宇宙的深邃表情。

独处,并非枯坐于寂寞的孤岛。当一个人不再为虚妄言语所累,不因浮名俗利屈膝,他便如一棵树,将根须深深扎进泥土,枝叶则伸向无边天空。

原来那无声的独处,正是与天地精神间最深沉的对谈:心愈澄澈,则天地愈大;愈是独行于苍茫,愈能听见整个宇宙在血脉中的回响——这独行于天地的灵魂,以沉默作舟,却渡向了生命最浩瀚的海洋。

此时无声胜有声,心镜既明,自可映照万物。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