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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雨冲刷过的天空剩下明亮透彻的蓝色,在这片天空时晴时雨,也有过昙花一现的彩虹,我无法忘记那一刻难以言喻的欣喜,但我终究没能留住它。
像大海倒映在镜子里,福州这座城市的天空总是蓝得很彻底,不带一丝灰色的雾霾。一片青蓝渗入年轻的瞳孔里,我把手臂支撑在西门天桥的护栏上,长裙随风飘摇了起来,蹒跚学步的小孩儿,牵手散步的花甲老人,拍照的情侣,与各式各样的小吃,到处弥漫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明天这个时候,我将在故乡欣赏着黄昏了。在此之前,我总会把学校的各条路都重新走一遍,拾回在这个热血的青春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我带不走身旁的一草一木,只带走仅存在脑海里的一点回忆。
回忆像困兽,孤独太久而渐渐温柔。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初出茅庐的我对未来感到些许迷茫与期待。我至今依然觉得,大学最快乐的部分是启程去大学的前一天晚上。对注定要到来的未知与快乐的无限期待和幻想,是比快乐本身还要快乐。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和L在这里告别,我们的告别十分简短。
“可是离开了你我怎么办啊,说好了一起走完大学四年的,可为什么这么快突然抛下我一个人前行了呢?”
“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将就,而我不想将就。”
我蹲在天桥的石阶上,哭得更厉害了。我四十五度仰起头,看见L的眼眶红了,我们对视的那一霎那,击中了彼此的内心,随后他转身离开,我像个不经意打翻贵重花瓶的小孩,不知所措,混乱的思绪根本无处安放。
大学教会我的第一堂课,有些人尽管不舍,也要学会分道扬镳。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提起这些,不知道如何走出来,也不知道如何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生活。身边的朋友能给的安慰都是暂时的,回忆总在某个旋律回荡在某个熟悉的地方的时候,把我拉回悲伤的起点,周转反复,无止无尽。
我在酷暑时节打了四个耳洞,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向远方,扬州、武汉、南京,旧铁皮往远方开,恋人已不在,无处安放的心选择了飘摇。确实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我的伤感,已经愈合伤口却在夜晚里沿着长江大桥骑行时被一首理想三旬不小心重新划开,泪流满面。
回到学校后,我竞选了团支书,修了第二学历,又找了份兼职,我不断地去填满生活的每一处空隙,只为了让自己不要再对从前念念不忘。在岁月的碾压下与人潮涌动中,时间真的治愈了一切。我渐渐地成长了,渐渐喜怒不形于色,依旧会努力去争取可以改变的东西,争取之后还是得不到的,也要欣然接受。这是大学教会我的第二堂课,学会哀矜勿喜。
我开始懂得感恩身边的一切,如果我没有选择来到农大,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人生又将如何运行,答案无从得知,很多偶然的选择,其实都有命运必然的指示。我们常常逃避,却又无法幸免于命运的安排。而我始终相信上帝是公平的。
在农大里遇到一个非常慈祥的老教授,有次下课后他和我聊了一个故事,他说,年轻的时候啊,爬山是为了征服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到老了才发现,其实这么多年,都是被那些山峰征服了,它用它屹立不倒的海拔告诉我,从哪里来,就应该回到哪里生活。在数个情绪低落的课后,他语重心长地跟我说,脑袋里的那根弦不要崩地那么紧,要学会放过自己。事到尽头总会尽如人意,如果不尽如人意,那是因为还没到尽头。人生像树木,蒸发掉的那一部分,是为了更好地茁壮剩余的那一部分。大学教会我的第三堂课,懂得感恩生活。
在某个微风拂面的午后,我想明白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寻找黑暗中能照亮自己的一盏明灯,有些事困惑了我太久,以至于我常常忘记,自己就可以成为那盏明灯。每天清晨醒来时,我仔细地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在这里曾有多少个我消亡与诞生,耿耿于怀是我,矫情的是我,说要不念过往的也是我,一腔孤勇纵情向前的也是我,你看到的每个我都是我。那天我郑重地告诉自己,要成为一个更好的我。不忘初心,方能始终。那些仓促告别没能给你的答案,时间会回答你。如果这些答案一直促使你往前进,那么你的大学,就不算太差。
站在春晖桥上望着唯美的观音湖时,我问自己,你的世界,等着谁路过。良辰美景皆具备,只欠佳人。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回首往昔,聚散不由人,经历过失去时撕心裂肺的痛,教会了你更懂得珍惜当下,因为你不知道何时何地,你会不经意就失去什么。
也有过为了一份兼职周末在天空未明亮时就起床赶公交,坐了长达一个小时多的路程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里奔波着,有好几次晕车到想吐,但想起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费,还是咬咬牙坚持了下来。那一刻我真切地体会到了父母的不容易。后来拨通母亲电话时,心里都会多一份感恩。脑海里突然想起独木舟的一句话:“在残酷与失败的现实负隅顽抗着,为了那些漂浮在空中根本没法命名的东西。”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命运打败我时颓然的瞬间与多少个夜晚被泪水浸湿的枕头。一切终究会过去。被雨水冲刷过的年轻的瞳孔会更加熠熠生辉。大学教会我的第四堂课,珍惜当下,不要让幸福转瞬即逝。
没有那么多完美的规划和合乎所有预期的目标达成,有时候顾此失彼也是很正常的事,很多抉择都是符合当时情境下做出的权衡。但若放任自己与过去的哀怨纠缠不清,只会溺死自己的战斗力。能者都是逆境里渡劫,在惨烈中涅槃重生,所以牛逼。做到不与他人比较其实很难,但是如果一直眼光向上、暗自较劲,苦的只是自己。还记得听过一句话,“命运犹如手中的掌纹,虽然弯弯曲曲,却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
“博学、明德、诚智、创新”不知道被多少代农林大人铭记在心的校训,看着优秀毕业生的简历,我望尘莫及。虽然没能做到像他们一样优秀。但这两年来,我不断尝试未知的领域,或惊喜或失败,痛过也快乐过,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春。大学教会我的,不仅仅局限于专业的知识体系,而是如何面对所得所失,命运通过失败指出正确的道路。愿你披荆斩棘,成为自己的英雄。
印象深刻的一篇弗罗斯特写的诗,借以共勉: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 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 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或许我不是上帝眷顾的那种完美的人,我只有一腔孤勇与这个喧嚣浮华的世界对抗。不被环境里的恶所感染所同化,愿多年后的自己,依旧不被金钱所蒙蔽,不被利欲熏心,善存着一丝做人最基本的良知。我的思想能被一些人看到,甚至能影响到他们当中的少数几个,那么我的文字就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博学而慎思,明辨而笃行;明确分辨善于恶,脚踏实地做事。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校训。两年来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这些微不足道的点滴组成了今天的我,少一丝一毫都不是我。
一首自己改编的诗,与君共勉:
南方有农大
脱颖而独立
始于校园美景
陷于学风淳朴
忠于实力雄厚
宁不知师资与环境
贵校难再得
岁月如白驹过隙,大学二分之一已匆匆流逝,我的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