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
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不知不觉中,已读了苏轼的好多词。越读,越能找到吸引点,以及很多的共鸣。我其实是个颇有些散漫的人,很不愿逆势而上,却又有些自以为是的执着,在某些事情上极度顶真。这样的我,在字里行间,发现了一个也是这样的苏轼。
这首《行香子》读来简单易懂。它既不婉约,也不豪放,算不上千古流芳的巨作。但我却很喜欢。读的时候,好像苏轼就坐在对面,喝了点酒,拉拉家常。口吻平凡得就像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但同时,用字虽然直白质朴,却甚为工整且意味深远。所以它和其他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又很不同。尤其是上下两段最后的排比,“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无论音律还是意境,都特别美。
在月光清晖下,满满斟一杯酒,且喝个痛快。他淡然道,虚名浮利,真叫人劳苦伤神。人这一生转瞬即逝,如白驹过隙,如燧石之火,如一场梦境。何苦执着于名利场?我虽然有些学问本事,却也乏人赏识亲近。不如就这么开开心心做个平凡人吧。他又叹,什么时候能归隐,就做个闲人。弹弹琴,喝喝酒,看看云。
他真的想就此归隐吗?可能未必。他不过是官场失意,为人又很看得开,所以才这么感慨。他自负天才,想有所作为。但天性单纯,屡屡碰壁,上下浮沉。高升的时候,认真做官、一心为民。被贬了,吐槽两句,说人生不过如此,然后继续喝酒作诗、好好生活。哪天皇帝一声召唤,他也不推却。依旧昂然赴任,一路游山玩水而去。
并不去刻意钻营什么,静听命运变换。顺势而为的同时,坚持着自己的态度。有气节,又不愤世嫉俗。这就是我很喜爱的苏轼。
回想最近受到的一些小小“打击”。论诗词储备量和记忆、反应,诗词大会上的牛人们直叫我汗颜。论解读诗词及其历史背景的专业度和深度,当我在简书上看到一位作者对于词韵和词体的分析时,他的知识和文笔,也像座高山般横亘眼前。
这世界上已经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在任何一方面都远远超过自己,我这样写些不成体系的只言片语,究竟有多少价值?想到这些,总是很惶恐,也不免气馁。
直到今天,我似乎忽然充满了勇气。想人生,无非“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我所追求的,也不过同样的“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无求高就,不妨徐行。命运予我这样的处境和能力,我认真善用便是。散漫又顶真如我,就按着自己的节奏向前走吧。
感谢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