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一戏言，说一条狗吠错了树！大意是，有一条狗去追小偷，小偷躲到树上，这条狗就朝着树狂叫，它应该吠小偷的，结果吠的是树！

请看意会图：

一、先说自然垄断

自然垄断说的主要是水、电等公共事业，对它们的成本分析完全符合边际成本不断下降的趋势，最终只有一个生产者胜出，所以这个生产者就是自然垄断了。

用自来水的供应举例，假设某市政府允许多个自来水厂相互竞争，由于供应自来水的平均成本，仅仅是因为供水量的增加而不断地下降，最终的结果是，该市内只有一家自来水厂生存，这种垄断就称为自然垄断。

这家获得自然垄断的水厂的秘诀，仅仅只是因为量大而平均成本不断地下降，它供应的自来水没有任何独特之处。

传统经济学者对自然垄断的分析大致是这样：由于边际成本永远比平均成本低，要想达到帕累托至善条件，自来水的垄断价格必须等于边际成本，也就是比平均成本低，这里的平均成本就是实际成本，这样水厂就会亏钱。

因此，他们有两个建议：1、市政府补贴自来水厂；2、市政府直接经营自来水厂。

二、科斯的批评

对于传统经济学者对自然垄断的分析和两个建议，科斯在1946年发表《边际成本的争议》。这篇文章的核心理念是，如果边际成本低于平均成本，需要政府补贴或管制，由此引发的管制费用会很大，得不偿失，所以应该以平均成本作为定价。

用上述的自来水厂举例，就是垄断价格取平均成本之价，让自来水厂不亏钱即可，不必要达到帕累托至善条件。

张五常认为科斯的分析也错了，错在他的平均成本没有对租值的处理，后面我会详细说明。

三、德姆塞茨的批评

德姆塞茨和科斯一样，对自然垄断的分析和两个建议持批评态度。他在1968年发表《何必管制公共事业？》，这篇文章提出的理念是，自然垄断其实不是垄断。

他举的例子是，汽车的铁皮牌照，由于技术比较简单，它的制造符合边际成本不断下降的趋势，但是，如果采用竞标的方式，每块铁皮牌照的价格等于平均成本之价，怎么会有垄断出现呢？

换句话说，德姆塞茨认为在竞争下，自然就能达到科斯所说的定价等于平均成本之价。

张五常对科斯和德姆塞茨所持的意见是：对批评自然垄断的传统分析中，这两篇文章是最有名的，但他们都吠错了树！

下面我开始讲解张五常所给出的解释。

四、街头早餐店的垄断

假设在街上有一空店铺，张老板想租来开一家早餐店，每碗面售价10元。他算了一下入局投资需要5万元，主要是用来装修和购买硬件设施。

这每碗面售价10元里面，对应的直接平均成本是多少？传统经济学的分析与张五常的区别在于，传统把5万元的投资放入到直接平均成本里面，而张五常的分析是剥离的。

换句话说，如果整场生意只卖出1碗面，也就是收入10元，经营时的工资、面料、水电等直接成本是6000元，对于这碗售价10元的面，传统的分析得出的直接平均成本是5.6万元，等于5万元入局投资加上6000元的直接成本，这种分析符合财务上的会计准则。

而按张五常的上头成本分析，直接平均成本等于10元，也就是等于售价，而直接平均成本=直接成本 + 租值，假设这里的租值只包含上头成本，直接成本是6000元，因此这里的租值等于负的5990元，等于10元的直接平均成本减去6000元的直接成本。

大家可能觉得张五常的分析有点古怪，他给出的理由有两个：

1、需求等于供给。张老板对顾客10元面的供给，是为了换来他的别的需求，比如买一个玩具给孩子，所以直接平均成本等于市价，例子中就是售价10元。

2、成本永远要向前看。张老板没有入局之前，5万元确实可以看做是直接成本，但投资后覆水难收，这投资的成本是把整个店铺转卖掉，因此，这5万元的投资只能当做租值，也就是张五常所说的上头成本。

换句话说，假设年利率是3.5%，5万元的月利息等于150元左右，张老板寻求的是这个店铺的每月租值，也就是上头成本要大于150元，否则他是不愿意投资的。

上头成本的分析比较复杂，我写过《当行业不景时，从成本结构看哪家企业先关门！》这篇文章，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一下。

好，现在解释为什么这家店是“垄断的”：

我们假设这家店的旁边也有空的店铺，竞争是放开的，其他的入局者考虑的是，他也要投入5万元，投入之后他预计每个月的租值必须大于150元才考虑投资，所有，从租值这个角度看，这家早餐店也是垄断的。

五、自然垄断的经典案例

海典隧道的建造就是自然垄断的一个经典例子。入局投资15亿，每辆车经过收20元。按照传统分析，（总投资+直接成本） 除于 经过的车辆，就是每辆车的直接平均成本，他们认为只要经过的车辆多，平均成本下降到接近于零！

不过，张五常认为他们错了，海典隧道与街头早餐店的垄断其实是一样的，当经过的车辆数达到一定程度，直接成本会飙升，因为管理的员工也要增加，车辆之间会相互干扰，造成堵塞，如果全部堵死，直接成本会飙升到天上去。

早餐店也是一样，顾客多了相互干扰的是桌子，也需要雇用更多的服务员，而不是平均成本不断下降。

空吼音

传统经济学的分析和建议固然是错的，而科斯和德姆塞茨不仅仅是吠错了树，而且这颗树在太空里都找不到，他们只是对着太空，空吼音！

因为，基于包括上头成本的平均成本的变动，没有对应的边际成本曲线，这曲线画不出来，这曲线就是他们一直不知疲倦、喋喋不休，在吠的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