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生活中无法失去的人说再见,所以我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 -----王家卫
茅侃侃走了,1983-2018,35岁。沉迷于满屏对他事迹的解读,对于一位位按捺不住想要活得酣畅,也终知承受不了结果的人来说,他掐灭了一个伫立在这个时代中的幻影,这个冬天,又少了一些生机,更加苍白了。
“我年纪小,还难以做到通盘的权衡利弊,所以只要一个机会来了,别管好坏,就冲上去通通A住。换一种环境,过一种体验,这不就是年轻人该干的事吗? ”
“虽然对方态度诚恳却没有任何实际落地的可能,没有看到任何实际意义上的配合”。
从前一段的骄狂到后一段的无奈,是一个怎样的一个心理过程。将同情与依傍寄予错了对象。
"善良,无畏,谦卑,纯粹“,是他微信的签名。
但,却不能快活。
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这个资本日复一日燃烧的社会,注定是在与魔鬼战斗着。逐利的资本看到了继续投资的风险,果断收手了。那个世界是一个没有约束贪婪的自相残杀的世界。它在大叫着适者为什么要给不适者承担责任,大自然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是为了摆脱弱者,给有能力的人腾地儿。那个世界不允许同情心上去碍手碍脚,不会理会失败。
欲望和野心是会让人心变硬的,变硬的人心不知何时催化与成全了一场场了断。这是一个个创业者的受难时代。长期焦虑和抑郁,妥协,不甘和无奈,把这位曾豪情万丈的理想主义者推向了一个干脆利落的结束。
作为一个远远的观望者,从各种媒介的标签中只看到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不掩藏自己的本欲,接受自己的阴暗面,不回避欲望也在尽力彰显,在竭尽全力地创业,又在连续创业中竭尽全力地学习放下。
尊重他故事的结尾,却是一个难以接受的结局。曾经那么带劲儿地奔跑的人,体验了那么多的浮沉甘苦,沉重而婉转得不可至说的年轻故事,还没来得及流传。“生我何用,不能狂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他,活得如此生猛。
这是一个迅猛而缭乱的创业时代,我们都蠢蠢欲动,不想被他人小看,身边一茬茬创业者蹦起,又一茬茬倒下,有多少人已经满身疮痍,摇摇欲坠。真正走在那条路的人都知道,创业也无法抵消那些或屈辱或窝囊的感觉。负尽千重罪,哪能那么容易练就不死心呢。
按下那首中岛美嘉的《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单曲循环。死ぬことばかり考えてしまうのは,きっと生きる事に真面目すぎるから。一味地想着一了百了,一定是因为活得太过认真。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中島美嘉 - DEARS(ALL SINGLES BEST)
我们注定不能时时都活得这般快意恩仇,想冒头不敢冒头,看着别人吹牛、扯淡、谈理想,终其此生也不会有他那般的鲜明激昂。前半生大多是由一堆仓促的选择和混乱的激情所堆积而成,想要足够投入都不知是否有在场上,在他人热烈退场时,还在祈祷上天指派一个足以令人热情投入的下半生的路上。
“多少人的痛苦随身而没,从未开花结果变成诗歌”我们大多都在那其中。
“你看过海鸥捕食吗?一群海鸥绕着海岸飞啊飞啊,看准了水下的鱼收了翅膀一猛子就扎下去,那样子根本就像寻死,自由落体似的掉进水里,不管不顾,就如同爱情,只不过,有的满载而归,有的一无所获。”
活着,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在疲乏之中,渐渐沉没。追求茅侃侃这般热烈,拼命去吵闹,拼命去论争,拼命去投入自己,然后自由落体,认真地活。
如果说真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它在帮我们设计好了,如何死去他是否也有在费心安排?孤老也好,暴亡也罢,即然已帮我们数算好日子,那,这便是他的课题,我们的课题是且等它静临之前奋力地活,去各种主动,只因死亡是唯一不需要我们去主动的事情。
如果说真有一种叫做神明的存在,愿他永不给那无数有情怀的创业者崩溃的机会,永远愿意去希望,愿意去斗争。哪怕,心中空无一物,但不走向逝亡。哪怕,难以安身的现代,不敢奢言爱,但还体尝得到情动的刹那。哪怕,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但有人全意全力对他们微笑,然后稳稳地接住那一了百了的念想。
谁的碑文上还刻着:
记住吧,朋友,
我也曾经和你一样
从此经过
你也将和我一样,
难以避免,
在此长眠,
做好准备,随我而来
那准备就是,去活,去尽情地活,然后说“这个世界,我来过,我爱过,我战斗过,我不后悔”,我们终会游向同一个宿命。
人生依然凛冽,不要对真爱和奋斗产生怀疑,那是我们活着的证明。
在这世界上既无所谓幸福也无所谓不幸,只有一种状况和另一种状况的比较,如此而已。只有体验过极度不幸的人,才能品尝到极度的幸福。只有下过死的决心的人,才能懂得活着有多快乐。永远不要忘记:直至上帝向人揭示出未来之日,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包含在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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