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虫
第八日。阴。耳鸣更轻了。
上午,医科主任、主治医生,一行七人查房。主任问,用了巴曲酶没有?主治医生说,没有。接着说,没做磁共振,不敢用。
主任说,不用更不行,用吧,没事。妻子按医生的指定,前往院外药店拿巴曲酶针剂。一支277元,两支554元。
出门之前,妻子到隔壁,问了问18床的患者。他说,有用,效果不错,两支就能听到声音了。妻子满怀希望。
期间,护士输液,没扎好,很疼。我感觉扎到肌肉里了。疼的钻心。
护士拔出针,说,血管不明显。之后,出去了。换来一位小个子护士。漂亮、精神。再扎。成功。时间不久,跑针了。越发疼痛。手背肿了。
再扎,再疼。越怕越疼。越疼越怕。我咧开嘴,咬着牙,滋滋,吸着凉气。
妻子说 ,有那么疼么!至于么!其实,四面环顾。整个病房,我最幸运。
1号床,做了鼻腔手术,上了特护,正在吸氧。2号床,做了喉部手术,从脖子里伸出一个胶管子,日夜导流血水。
4号床,头上蒙着一个大绷带,整个眼睛都遮住了。5号床,是一位老大爷 ,自从住进来,没见说过一句话。什么病?不知道。什么家庭状况?不知道。
6号床,是一个中年男子。人健壮,也很乐观,喜欢说话,走路一拐一瘸。在等手术。我想问问具体情况。妻子不耐烦了。说,多管闲事。
他们都很疼。但是,不吱声,不呻吟。想想,在这样一个冬天 ,素不相识的人们,聚拢在同一个病房,共同面对各种疼痛,不禁哑然失笑。
疼是人体大事。不仅是生理活动,更是心理活动。在这家省会医院,就设有专门的疼痛中心。
肉体之疼,尚可物理救助。精神之疼,遥遥无期。一个人受到不公正对待,正如漫漫长夜,看不见黎明,生不如死。
小时候,上山砍柴 。刚动手,砍在自己的手指上,血流不止。啼哭着跑回家。娘给做了荷包鸡蛋。疼痛中弥撒着幸福。
其实,疼,并不全是坏事,起码证明活着。有疼就有希望,就像饥饿,绝不仅仅是肚子缺食,而是人的需要。
一个民族、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也是如此。那些末端神经传递来的疼痛,最终,必定是心的震颤。
香港,持续动荡,彻骨锥心。伊朗,人民涌上街头,波及百余城市,令人扼腕。
国足,败给叙利亚,颜面尽扫。校长,涉嫌学术造假,斯文安在?山西矿难,呜咽声声。
一根又一根神经。一次又一次刺骨。一个又一个难解之题。岂能不疼?
疼了,世界之不幸才有意义。疼了,人间之苦难才有价值。疼,是尚未麻木的证明,是当下清醒的标志。
一个人,一个民族,首先要学会疼痛。没有疼痛,就没有良知,没有文明。
唯有疼,才会真学习和反思。唯有疼,才会勇于自我否定,不断成长,抵达新高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