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没有经历竹杖芒鞋的落魄无奈,没有感受过策马扬鞭的谈笑风生,绝对到达不了“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适性任情。即是拥有前面两者,也是鲜少走进这儒道道相融的境界。苏东坡,才子,超越才气,走向圆融和智慧的哲学圣地。
时间和生命我想应该是所有哲学流派和信仰皈依的母题,无论儒释道还是基督犹太。每个流派因其对时间和生命的不同看法故而开枝散叶,庇荫信徒。儒家认为不知生焉知死,故而在有限生命中积极地关注社会和现实,先把生做好先。道家认为“一死生,齐彭殇”,生死同一,死是生之徒,生也是死之归宿,所以把这纷扰社会看得明白,无己无名无功。佛家超越三界,时间和生命在轮回中永生和无限。
时间和生命不仅是哲学流派和信仰皈依的母题,更是每个有思想存在人或多或少扪心自问的话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谁不曾想过。少年得志,中年漂泊的东坡居士更是想过。他就是那谈笑风生的马上人,二十岁考中进士第二,实际上是第一(因为欧阳修以为是自己好友曾巩的文章而放在第二名,后发现是苏轼)。名扬朝堂,仕途灿烂,权贵干谒,欧阳修重荐,诗文传背,书画珍藏。他就是竹杖芒鞋的囧途漂客。四十岁因为乌台诗案一挫再挫,差点在审讯中自杀,后来留着半条小命贬谪异地,常常是饭不及炊就领旨上路。庸常之人尚怕人生沉浮,漂泊无寄。何况苏轼这等多才、多艺、深厚、广博、诙谐,有着高度的智力和烂漫天真的赤子之心的天才。生命短浅,如何不与蜉蝣同类;生命渺小,如何不与沧海之粟同归? 我们的生命在阔大和永恒的宇宙里如何安放与寄托?
吾生多长恨,忘却营营,无所往而不乐。小舟虽飘摇,江海能寄余生。生命的短暂是无法超越的,生命的渺小则是看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的。无论顺逆,都只是外在,而内心有寄,一切功过是非都是浮云不是羁绊。
何以寄?悲观也是一生,达观也是一生。既然由内心决定,而非外在,何不洒脱寄天地江海,豁达以快乐一世。江海无限,天地广袤。吾生如寄,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一壶浊酒喜相逢,惯看世间百态,适情任性,有风有雨又何妨。
吾生有所寄,现世安顿即自在。这般达观,何惧竹杖芒鞋和冷雨烈日?林语堂说,哲学有何用处,就是能让人自我嘲笑自己,这种嘲笑可以称之为神性的笑。不笑,我们难道还哭吗?怎么能不神性,他将儒释道圆融如此高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