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后的阳光从商业国际广场上方斜着投到她苍白的脸庞,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她淡定的抬起右手抹去挂在唇角的泪珠,指间沾上了薄薄的脂粉,腻腻的感觉。
她不曾停下优雅的脚步,也没有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她仿佛在远眺在白云下浮动的红叶。但湿润的眼睑和并不平稳的呼吸表明此刻的她只是故作镇定而已。
最近这一周,她每天上班都从这里经过,可是从明天起,她不用经过这里了。
因为杰琳走了,她也会回到一周以前的生活轨迹,不会有人煮好姜汁可乐在宽大舒适的酒店等她,她也不会再从这个地方下车步行到公司楼下。
想到这些,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不能做自己,只能戴着面具苟且偷生。
杰琳是她最好的姐妹,关于她和杰琳的友谊,那要追溯到豆蔻年华的青涩时代。
杰琳是在她上初二的时候转到班上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和杰琳成为好朋友,更没有想到,一转眼已经过去十年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却开始对班上温文尔雅的男生心跳加速,她的梦想从那时开始诞生,那就是嫁给她喜欢的男人。十年过去了,她不再憧憬王子公主的故事,不再喜欢温文尔雅的男生,她的梦想她的喜好大概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和杰琳的友谊。
这个月的11号,她们相约在杭州,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她突然很想和杰琳谈谈自己的16岁到21岁,因为这几年里她们对彼此一无所知。要不是心血来潮的坦白,她根本不会再想起费德这个人。
费得是她在19岁时认识的一个狮子座男人,比她大7岁,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大学专业是美术,没有去做设计师,却加入了影视行业,他喜欢在片场用蓝牙音响播放莫扎特的进行曲与意大利歌剧唱段,大家苦于旁听那晦涩深奥的东西,却不得不哑然接受。
他爱健身,爱跑步,会煎牛排,会写一手漂亮的英文,枕上也会放几本不错的书,除了莫扎特,也会和人聊一聊格洛托夫斯基与梅耶荷德。他洁身自爱不滥交,却也是酒吧夜店的熟客,他喜欢喝一杯,家中的酒柜中也摆满了苏格兰威士忌与波尔多红酒。他总嚷嚷着减肥,所以他的晚饭总是用一瓶纯牛奶代替。
她讲到19岁那年深冬的雨夜,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很清晰;讲到20岁时那个油菜花开的灿烂的午后,他的样子可爱而亲切;讲到21岁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夜,他的身影宽厚而温暖。
再次说起那些充满爱情的希望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她清晰的记得他脸上的表情,唇角的语气,穿的衣服鞋袜,戴的眼镜手环,她一边讲一边流泪,哭得几乎无法继续下去。也只有面对杰琳,她才能如此放心的表达自己内心全部的情绪,有对费的的喜欢,对爱情的遗憾,也有对自己的同情。
她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如此在意费德,毕竟当她讲到其他男人时,最多皱下眉头,叹口气。
那一晚,她再次给费德发了信息,她问他是不是去西藏旅行了,他说只是工作。她告诉了他,她和杰琳的谈话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他只是说,谢谢你。
这段短暂的对话,与她和费德最后一次联系的日子足足相隔了十九个月。
她想,如果,在某一天,某个街头,无论阴晴雨雪,无论白天黑夜,如果再遇到费德,她一定会跑过去跳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很高兴见到你!
这个想法在最后一次见费德之后,就产生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时隔十九个月后,这样的想法还停在心里。
杰琳说,这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爱过。心里既惊讶又失落,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爱过她。
后来,杰琳到她所在的城市来看她,她们在酒店住了一周。
白天,她上班,杰琳自己去逛,晚上,她们回到酒店,躺在床上聊天。这样的一周里,她感到非常幸福!
杰琳走的时候,她心里空落落的,非常难过!
第二天,是周末,阳光很明媚,天气非常好。当杰琳问她一个人有没有去哪里玩儿时,她哭了!
有种东西毫无征兆的在她心里滋长了起来,越来越庞大,几乎让她的心脏不能正常跳动,以至于感到无法呼吸,泪如泉涌。
哪怕是在深秋的黑夜里淋着雨独自穿过孤寂的长街,哪怕是扛着行李箱独自流浪在陌生的城市,哪怕是因燃烧的思念而将失眠的床化成海上漂浮的孤舟,她都不曾像此刻这般独孤。
2017-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