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李隆基出生的时候正是武则天要做女皇的时候。
五岁时,他亲历武则天称帝,目睹自己父亲退位。
二十五岁时,唐玄宗和姑姑太平公主抢先发动“唐隆政变”,率领御林军万余人攻占了皇宫,结束唐朝历史最破碎的一段时光。后睿宗李旦重新即位,李隆基也因功被立为太子。
二十七岁时,唐玄宗登基。
二十八岁时,杀姑姑太平公主一统大业,此后造就“开元盛世”。
显然,唐玄宗不是个普通的天子,而是一路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内斗天才;也是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的明君;更是当时天下第一风雅客,音律歌舞皆精通。
身份给予他无穷的权力,艺术赋予他充沛的情感,作为整个社会的权力巅峰者,既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又能寻遍天下的莺莺燕燕,风流的唐玄宗有太多图一时新鲜的艳情,但他又非常专情,年少时偏爱赵丽妃,中年时专爱武惠妃,晚年时独爱杨贵妃。
唐玄宗的爱热烈而霸道,比如为了武惠妃,废了糟糠之妻王皇后,深情地爱了武惠妃二十五年,把最多的爱都给了武惠妃和她的孩子。虽然武惠妃残害皇嗣,双手沾满鲜血,但死后仍被玄宗风光大葬,并追封为贞顺皇后;为了杨贵妃,先掩人耳目送入道宫再接回皇宫,正式册封为贵妃,从此要风给风要雨给雨。
杨贵妃老公李瑁的妈妈就是武惠妃,武惠妃当年正忙于帮助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瑁坐上太子之位,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武惠妃去世后,李瑁从距离皇位最近的台阶上跌落下来,淹没于众王子之中,没想到李瑁的老婆杨贵妃却踏入权力的中心。
武惠妃如果不英年早逝,后面怎又会有杨贵妃的冠压后宫?武惠妃更想不到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儿媳妇竟然有一天陪在自己老公身边,而且爱情故事流传千万年。
可谁又说得清家国命运呢?
或许带有浓厚宿命色彩的杨贵妃一登场,大唐的江山注定会引起波澜。
杨贵妃的美貌不必多说,白居易的《长恨歌》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李白的《清平调》里“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早已描述得让人心旌荡漾。
但杨贵妃又不是单单只有美貌,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善歌舞、通音律,是当时著名的音乐家、舞蹈家,她的音乐天赋和才华在历代后妃中鲜见,一支精妙绝伦的《霓裳羽衣舞》更是博得本就对音乐舞蹈有造诣的唐玄宗的极高赏识。
可见杨贵妃不止是美貌无人能敌,更在于有不可替代的才华。她跟唐玄宗在兴趣及精神上是有高质量的交流和高强度的共鸣。如果她只是空有美貌的一介妃子,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跟万千个白头宫女一起“静坐说玄宗”了。
可以想象,当时的大唐王朝正值盛世,万邦来朝,而唐玄宗功业已成又年过半百,心态应是最为放松愉快的时候,恰好杨贵妃的出现,能与他玩玩音乐、对酒当歌、吟诗作乐,唐玄宗能找到身体上的迷恋和精神上的依恋,实在难分难舍。
有两件事最能例证,杨贵妃是第一个可以和皇帝吵架,然后回娘家的女人,而且还不止一次。以往的皇帝与后妃的关系通常是“得宠与失宠”之间徘徊,意味着皇帝是绝对的主宰,而后妃只是被动者。而唐玄宗与杨贵妃的关系更像是一对真正的爱人,他们会像平常夫妻一样吵架,吵架之后,妃子会回娘家,而不是打入冷宫,唐玄宗舍不得她进冷宫,不爱的才赶去冷宫。
分开之后,他们会彼此思念,也会努力和好。
《旧唐书卷五十一》记载“五载七月,贵妃以微谴送归杨銛宅”。《资治通鉴》里记载:“妃以妒悍不逊,上怒,命送归。”这两部正史都没有正面地详细说明这件事发生原因及过程,只说杨贵妃犯错误了,唐玄宗命令将她送回娘家,但是没了杨贵妃在旁,唐玄宗无法安静地生活。
而据《新唐书》记载,高力士充当了一回和事佬,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当天傍晚时分,高力士就专门给杨贵妃送来了御膳,说是圣上无心消受,见到玄宗送来的美食,杨贵妃一时激动得热泪长流,起身急急回宫,二人重归于好。
不过,仅是一段时间而已。
天宝九年,杨贵妃又一次犯错误被遣送回了娘家。《资治通鉴》只写了简单的六个字“杨贵妃复忤旨”。真实原因可能永远是个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次杨贵妃的过错比较大,几日过后唐玄宗派人去看杨贵妃,杨贵妃当场剪下一缕头发,交给宦官,说:“妾罪当死,陛下幸不杀而归之。今当永离掖庭,金玉珍玩,皆陛下所赐,不足为献,惟发者父母所与,敢以荐诚。”也就是杨贵妃说自己无颜再见圣上,送上秀发,以此永别,唐玄宗一看到秀发,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前去杨府迎回杨贵妃。
按照《资治通鉴》的记载,二人相见之后玄宗对杨贵妃“宠待益深”,恩爱甚过往常。
之后,唐玄宗和杨贵妃立了一个誓言“愿生生世世为夫妇”。据此白居易在《长恨歌》写“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两次的分别和相思,对玄宗与贵妃的爱进行了最有效的锻打与锤炼,极大地加深了二人的感情。
杨贵妃没有像武则天那样权倾朝野的权谋和野心,她更像一个在君王侧一心一意求宠爱小女人,用全副武装的自己,拼尽全身力气去取悦君王,当然她得宠后仙及鸡犬,她的兄妹亲戚都得到了朝廷的重用,已经发展成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可避免的灾难。
马嵬坡前草青青。再美丽挚爱的女人,也抵不过男人手中的皇权霸业。当被迫杀杨贵妃时,唐玄宗自己也送了半条命:杨贵妃的死,代表着唐玄宗自己威望的丧失,政治生涯基本结束,意味着唐玄宗实际上已无复天子对权力的把持。之后不久,儿子李亨没经他许可,就称帝当了新皇上。
虽然大唐祸水这个锅不该杨贵妃背,但她却扎扎实实的背了几千年,其中原因有很多也很复杂, 但就杨贵妃本人而言是输在了自私及骄横上,经过多年的宫中生涯,她应该明白皇帝的真爱不易,尤其是掺杂了江山社稷之后,有时挚爱也能杀死一个人。如果看透了这一点,她在求得唐玄宗独宠之爱后,本该管控好自己的欲望与骄纵,可惜与她当初的心意越走越远。但人在风光时期,又怎会看到风光背后藏着的满地荒夷呢?
所以再论“不忘初心”是多么的必要和重要。
杨贵妃死后,贺怀智觐见唐玄宗并送上锦囊。唐玄宗打开锦囊发现是带有贵妃香气的幞头巾,那一刻,杨贵妃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唐玄宗百感交集:“这巾上的香气,是瑞龙脑香!此香为交趾所献贡品,我曾赠贵妃十枚!”
此后,这袅袅的瑞龙脑香伴着唐玄宗直至终老。
唐玄宗只能深情的怀念着杨贵妃,毕竟年老体弱已再无挽狂澜之力、无回天之术,而与杨贵妃在一起的时光,意味着唐玄宗人生最安逸最快乐的阶段,那是盛唐的传奇之时,那也是唐朝乃至中华历史上最璀璨美丽的一页,是整个中华的黄金年代。
故事,讲到这里便已是悲剧收场。
但在《长生殿》中,作者洪昇用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为故事续写了一个圆满又唯美的结局。经年之后,唐玄宗与杨贵妃在天宫重见彼此,恩爱如常,琴瑟和鸣,自此永不分离。
身在帝王家,真爱本就难,所以出现这样一个千古组合,历朝历代的八卦记者、文人墨客,自然会撰写各种版本的过程,续写各种版本的结局。
想来,唐玄宗与杨贵妃是真爱。虽然未必是唯一的真爱,虽然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成分。
唐玄宗贵为天子却爱得深情而专情,年少时爱过赵丽妃,中年时爱过武惠妃,老年时爱过杨贵妃。如果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男人,也就是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经历了不同的心动,不同的爱情而已。
杨贵妃风光又不幸,毕竟在那个封建的男权社会里,没有强大而过人的手段,没有隐忍而坚毅的内心,面对江山、权力和男人,女人可能只是被物化的工具、被放大的欲望,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