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想写一篇关于苟哥的文章,限于拖延症晚期难以动笔,今天抽空勉为其难将其完成。可能写得不好,但为了能有更多人了解他,只能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苟哥是我一个本家大哥,年龄比我爸还大好几岁,但按辈分,我确实就该喊他哥。对于他的具体情况,我一部分是听了老爸的介绍,一部分通过交往观察所得,至于他本名叫什么我现在也无从得知,甚至到底是苟哥还是狗哥,咱也无从知晓,只是我爸喊他苟哥,然后让我也喊他苟哥。出于对他的尊重以及他的性格,我觉得苟哥明显更适合他!
闲话少叙,开始进入主题。苟哥是极少数我认为有学问,有大智慧的人,可能每个人的评判标准不一样,另外也可能是我接触的人还太少,接触到的人以底层大众居多,高层次的太少!苟哥生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末,一生经历坎坷波折,然从未失去进取之心!我希望在此撰文,通过展现一个普通人的命运变迁的旅程,能让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都能有所收获。
人的命运变迁,与时代环境、国家政策是息息相关的,个体努力的作用在时代洪流面前其实作用非常有限。苟哥年少时便享有聪明好学之名,读过几年私塾,奠定了良好的儒学功底,形成了基本的儒家传统的为人处世风格。青少年时期,新中国成立,儒家学问已没有了用武之地,便学习了木匠手艺谋生。这在当时巳算是不错的职业了,既有点文化,又有点技术,在那个文盲率90%以上的年代,还是非常有影响力的。
苟哥之所以是我心目中的传奇人物,不仅仅是他深厚的国学功底,同时还有他坎坷波折的人生经历,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苟嫂了。苟嫂当年是我们县文工团的一枝花,不仅人非常漂亮,唱得一手好戏曲,那就相当于现在的网红明星了。她有一定的艺术修养和追求,眼界和见识肯定也远胜一般的农村女性,自然也看不上苟哥这个土包子。但问题就在于他俩是娃娃亲,而中国也才刚刚进入新社会,很多传统习俗仍占主导地位。苟嫂的妈妈好像是苟哥的姑姑,以前流行骨肉还乡的陋习,所以苟嫂好像是被挷着嫁给苟哥,要放在今天,肯定是不敢想像的。听说当时苟嫂喜欢文工团的某位男演员,誓死不从,拼命抵抗,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家庭的压力,事情闹得很大,以至于当年是人尽皆知,可以看作是新旧时代变革中的冲突抗争吧!
人生不幸有三,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苟哥一人就占了一个半。苟哥成婚后赶上了国家大力兴修水库,居住了几百年的故土就这样不巧被国家征用,从县城附近富裕的河套地区一下子迁往偏僻贫瘠的大山里,生活的苦难和厄运接踵而至。那时候的移民政策不像现在,给你划块土地让你能够活命就已经不错了,个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国家政策。迁移后一切得从零开始,融入新的环境,还不可避免的与当地土著产生矛盾纠纷,想站住脚求发展,何其艰难!当年的移民是分散安置,迁往本县各地,我家稍微幸运一点,搬迁的范围并不太远,仍在县城附近,很多当年被迁往大山里人后来也大多数纷纷迁回县城,如同现在的北漂一样。在深山里生存肯定是不成问题,但想要发展,还是得走出来,毕竟一切资源都在往城市集中,那怕没有户口的漂着,也比挣不到钱强。
扯远了,继续正题,苟哥在迁往大山后生育了五个孩子,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的。不幸却一个接着一个,先是一个儿子患病去世,接着又是苟嫂患病离世,打击接踵而至,但生活仍要继续,还有孩子嗷嗷待哺。劫难并没有击垮苟哥,他没有埋怨命运不公,生活不幸,而是奋发图强,积极的奋发图强,寻找出路。进入改革开放后,作为传统的手艺人在贫困的山区,收入已不足以维持一个大家庭。苟哥自幼聪明爱读书,亲人的接连离去而束手无策,让他最终走上了自学中医的道路。他博闻强记,读书不倦,最终因用眼过度,导致中年双眼失明。作为一个没有根基和师承的农家子弟,靠自己苦苦摸索实践,最终还是习得了一些中医知识。在那个知识传承价格无比高昂的年代,教会徒弟,就会饿死师傅,很多绝学都因为这样的保护主义最终失传。苟哥在我小时候来过我们村一次,为的是向村里同为本家的一位赤脚医生借书,最终失望而归顺便来我家坐了坐。人都是利己的,知识怎可轻而授受,这个事即便放在现在,也不好说谁对谁错。
苟嫂娘家是县里有名的城中村,得益于城市的发展,老早便富裕了起来。苟哥藉此亲戚关系,租借了村里一间公房,开了一个中医诊所,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后经过几年的积累,选择了在城中最热闹的菜场,租下一个单位破旧的职工楼营业,才算渐渐在城市里站稳了脚跟,期间经历的辛酸和不易,估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苟哥有两个儿子,都在帮他打理诊所,一共五个孙子孙女,外加两个儿媳,组成了一个超级大家庭一起吃饭,这在当今社会是非常罕见的。我有几次去他家请教拜访,被苟哥热情的留在他家吃饭,得以一睹他家生活的一些真相。苟哥当年租住的房子破旧不堪,一家人的饮食也是非常清淡简单的家常菜,让我印相最深刻的是,年迈眼瞎的苟哥受到了一家人的尊敬,几个孙辈长得白白胖胖,健康茁壮,家里团结和睦的氛围让人羡慕不已!在这个消费主义横行的年代,不攀比,不虚荣,守好本业本心,实属难能可贵。儒家讲修身齐家,普通人在实践中能做到的廖廖无几,苟哥是我所知的人中唯一做得比较好的。管好自己尚且不易,领导一个大家庭,形成良好的家风家规更是难上加难!有一次苟哥的二儿媳吐槽她老公,大意就是不是看上他有个好老爸就不会嫁给他。苟哥的一生虽然波折坎坷,但他很好的诠释了知识就是力量,什么是以德服人。这是个非常现实的世界,唯有实力强大才能让人信服,而知识亦是实力构成的一个部分。儒家讲究经世致用,如今真正懂儒家的人不多,能拿来用的人就更少了,苟哥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唯一将儒家文化实践得最好的人。后来因为常年在外奔彼,与苟哥联系渐渐变少了,而他也于前几年去世了,也就与他家断了联系。苟哥不仅能坚持正确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在投资经营上亦有独到之处,一家人安贫乐道,齐心协力,通过多年的经营积累,最终在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买下了那栋破旧老楼的产权,在城市里扎下了根,给整个大家庭打下了一个生存立业的基础。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滔光养晦,猥琐发育,不断积累,在这个竞争激烈极度内卷的时代,给后辈们提供更大的生存发展空间,这种眼光和能力,虽然人如其名,看上去很苟,最终却是人生大赢家。在此,仅以此文怀念和致敬普通平凡而又伟大的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