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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索尔活着的时候,世界是他画笔下的缤纷,华美绚烂,世界装在他的眼里、心里。
夏日温暖绚烂,一切太过极致。太阳比以往更为炽烈,雨水总是酣畅淋漓,台风势如破竹,万物同生竞自由,夏夜也不平静了。这儿那儿充满了此起彼伏声音,田间地头,它们藏身在万千枝丫、千朵万朵中。
生机总有满满的画面感,充盈着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盛大的宴席里,即便是欢喜,也充满了黯然神伤,像没被看见的另一半彩虹。克林索尔觉察到陨落。混乱不堪的画面透着他的内心,高歌生灵,仰天长笑,饮酒而醉。已知死亡的必然,一切挣扎似乎又没了意义。世界还存着彩色,要如何吟唱一首悲歌告别?
沿着山峦,他看到脚下的土地,这以后会成为包裹他的坟墓。归宿就在此处,人啊,不想死但不得不死,那么重要的事情还要留到明天吗?
克林索尔给路易写了一封信,他说 :
指针绕着钟面狂跑,发出怪声,疯了一样转圈,急得很,然后,就听咔嚓一声,没动静了,钟彻底不走了。我们现在就是那种情况。日、月在天上疯跑,白日飞速驶过,时间跟着我疯跑,仿佛要从布袋的破洞中溜走。但愿那最后的一刻来得猛些,那样的话,这个醉醺醺的世界就会沉没,不会又像以前那样乱转了。
他的钟坏了。尽管那时坏得还不那么彻底,只是时常发出一些难听的、刺耳的噪音。枯竭的灵感,终点就在不远处了。这并不是赛跑的终点,没有越过红线的喜悦与兴奋,而是意识的迷离、消散的慌乱。
绚烂的夏日似乎平静了一下,克林索尔燃尽了所有,自画像问世。世人解读它、评价它:像野兽,狂放不羁,像圣人,神圣洁白。
他用古怪、臃肿、准确、颤抖的笔法描画他的生命,他的爱、信仰、绝望。
即使它怪诞,荒谬,有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表达,仅仅因为人绝望的时候总想找个出口。像在时间的迷宫里面做记号,留下一些属于自身的痕迹,企图万古的不灭。
风吹落一片叶子,雪打伤一朵鲜花,一颗星撞碎另一颗星,世界该热闹热闹,该寂静寂静。
克林索尔心里住着太多画面,躯壳腐烂的时候,那些画面振翅飞到天上去,爬到地里去,像天空,像云朵,像草,像花,又透明如水,没有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又似乎到处都留有线索。当另一个人,也许是路易,也许是山谷的农妇,那一行人里任何一个,在某一刻想起时,它们就隐隐约约出现在手边。
夏夜的星火燃尽了,热闹之后,无声无息,当一场龙卷风席卷过大地,只留给人们风尘仆仆。纵然对这个世界还有万千的热爱,好奇,还有眷恋,造物主不会在意人们的意志。他稳定地不留情面地照着既定的规则,生生灭灭,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