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注释】

▲微子：微子即子启，商纣王帝辛的长兄。微是封国的名称，子是对男子的美称。商纣王把微这个地方封给了子启，建立诸侯国微国。

周朝初年，周公旦平息三监之乱，诛杀武庚（纣王之子）后，为了安定殷商其他诸侯，遵循“兴灭继绝”的传统（见《论语·尧曰篇》：“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封商纣王的兄长微子启于商朝的旧都商丘，建立宋国，特准其用天子礼乐奉商朝宗祀，称宋公，以奉祀商殷，成为周朝宋国的始祖，后世因之称为宋微子。公元前286年宋国灭亡，其后裔子孙为不忘故国，以宋为姓，尊微子为宋姓始祖，商丘是宋氏祖地，这即是“天下宋氏是一家”和“天下宋氏源于商”之缘故。

《史记·三十世家·宋微子世家》：“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於军门，肉袒面缚，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於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孔安国注：左传、史记皆言微子面缚见武王，此亦妄也。面缚是双手反绑于背而面向前，又如何左手牵羊，右手把矛。《尚书》称“微子”而不称“宋公”，也可证明微子并没有投降武王。（注：武王此时已经过世了，封微子为宋公的是周成王，《史记》记载为误。）

微子去世后，弟弟微仲（仲衍）继位为宋国第二任国君，孔子是仲衍的十五世孙。

▲箕子：箕子，名胥[xū]余，殷商末期人，是文丁的儿子，帝乙的弟弟，纣王的叔父，官太师，因其封地于箕，故称箕子。

▲比干：子姓，名干，因封于比地，故称比干。商代帝王文丁的次子，帝乙的弟弟，帝辛（商纣王）的叔叔，是殷商王室的重臣，官拜少师。

【译文】

微子数次劝谏纣王，纣王不听，微子就离开了商朝。箕子多次劝谏纣王，纣王不听从劝谏，还想杀他，箕子装作疯癫而被贬为奴隶，留在了商朝。比干直言劝谏纣王，被纣王剖心而死。孔子说：“这三人一去，一留，一死，行的都是仁义之事啊。”

【学而思】

参读《宪问篇》14.37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

张居正《四书直解》：“此三人者同为纣之亲臣，而或去，或不去，或以死，行各不同。孔子从而断之说：‘殷有三仁焉。’盖论人者不当泥其迹而当原其心。三人者就其迹而观之，虽有不同，原其心而论之，则其忧君爱国之忠，至诚恻怛[cè dá]之意，一而已也。其去者欲存宗祀，非忘君也，奴者欲忍死以有待，非惧祸也。死者欲正言而悟主，非沽名也，所以说，殷有三仁焉。”

程树德《论语集释》古史考证：“微子以兄之嫌，箕子以立微子之怨。其势必不可复谏，虽谏必不用。微子欲全其先祀，故去之。箕子去无益于殷，而不忍弃其宗国，故囚。比干，宗室大臣而无嫌者也，若不以死谏，是苟免矣。此三子之志，而孔子所以皆称其仁也。”

（微子是纣王的兄长，箕子曾劝说帝乙立微子为太子，帝乙也有这种想法，后来被太史劝说，改立纣王。因此微子和箕子多次劝谏纣王，而不被采纳，反而引起纣王的嫌疑和怨恨。微子见商朝整体风气败坏，王朝将亡，身为长子，为了保全祖宗先祀，离开了商朝。箕子不忍离开祖国，身为太师又不能轻易言死，让君主担负杀身恶名，采取了装疯的策略。比干身为少师，为君主的辅弼之官，又不是长嫡，不用心存宗祀，所以正言死谏。）

【知识扩展】

微子（子启）是商朝君主帝乙的长子，同母兄弟共有三人，长兄叫子启，老二叫仲衍，老三叫受德（纣王）。微子启的母亲生子启和仲衍的时侯还是妾的身份，后来成为正妻后才生下了纣。他们的父母想要立长子子启为太子，而太史则依据法典为此事争辩说：“有正妻的儿子在，就不可立妾的儿子做太子。”子启因此没有成为商王的继承人，而三弟受德继承了王位，是为帝辛（纣王）。

《尚书•微子》：微子若曰：“父师、少师！殷其弗或乱正四方。我祖厎[zhǐ]陈于上，我用沈酗于酒，用乱败厥德于下。殷罔不小大好草窃奸宄[guǐ]。卿士师师非度。凡有罪辜，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为敌仇。今殷其沦丧，若涉大水，其无津涯。殷遂丧，越至于今！”

（微子这样说道：“父师（箕子）、少师（比干），看来我们殷商是不能治理好天下了。我们的先祖成汤制定的办法还摆在前面，可是我们的纣王却沉醉在酒中，因淫乱败坏了成汤的美德。殷商的大小臣民无不劫夺偷盗，犯法作乱，官员们都不遵守法度。大凡有罪的人却总是不能加以逮捕和惩治，老百姓们起来同我们结成仇敌。现在殷商恐怕要灭亡了，就像要渡过大河，却找不到渡口和河岸。殷商将要灭亡了，现在时候到了！”）

曰：“父师、少师，我其发出狂？吾家耄[mào]逊于荒？今尔无指告，予颠隮[jī]，若之何其？”

（微子又说：“父师、少师，我应该抛弃国家出走逃亡呢？还是呆在家中到老而避于荒野呢？现在你们不把你们的打算告诉我，国家将崩溃灭亡了，对此该怎么办呢？”）

父师若曰：“王子！天毒降灾荒殷邦，方兴沈酗于酒，乃罔畏畏，咈[fú]其耇[gǒu]长旧有位人。今殷民乃攘窃神祗之牺牷牲用以容，将食无灾。降监殷民，用乂[yì]仇敛，召敌仇不怠。罪合于一，多瘠罔诏。

（父师回答说：“王子！上天降下大祸要使我们殷商灭亡，国君却沉醉在酒中，不知惧怕天威，违背年高德劭的旧时大臣的劝告。现在殷商的臣民偷窃祭祖天地神灵的各种祭品，却用宽容的态度去处置他们，他们就是吃掉了祭品也不怕遭受灾祸。上天向下监视着殷民，看到国君用杀戮的手段聚敛民财，招致民怨也不放松。这些罪行都在国君一人身上，臣民痛苦不堪却无处申诉。）

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商其沦丧，我罔为臣仆。诏王子出，迪我旧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颠隮[jī]。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遁。”

（殷商现在将有灾祸，我们要一起承受灾难；如果殷商灭亡了，我们不能去做别人的奴隶。我告诉你要赶快出走远行。我早就说过王子应该逃出去，假如不逃走，那我们殷商的宗祀就会彻底灭亡了。您自己拿主意吧！我相信每个人的决定都是要对先王的事业作出贡献，我不会考虑出逃隐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