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过世以五年有余。风雨漂泊半生最后却草草因病而去。那几年捉襟见肘的光景依旧历历在目。时而想起还是会心有余悸。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的家乡在豫西的一个深山小村庄。村上人家不多,房屋奚落的镶嵌在山坡的两边,中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路旁有小河,路的另一边是几份薄田。前几年山里发了十年不遇的大洪水,从山根一直冲到了村庄的平摊地段整个村子像案板上的肉被深深的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就这样本就人烟稀少的村落更是贫困潦倒起来。人们纷纷搬迁。几年光景杂草丛生。如今以很难恢复到儿时的原貌。
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贫穷害的。知识面的匮乏闹的。大山里的人家祖辈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靠着几亩田地勉强过日子,后来人们发现伐木能带来一些额外的收益就纷纷对山坡上的树木下手了。就这样三五年光景郁郁葱葱的山坡秃了。遇上雨季,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泥石流水土流失进而大洪水的地质灾害。
十年过去了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家父却离开了我们。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个勤奋努力的人。但可能就是运气差了点吧,后来整个人就变了,整日酗酒抽烟。果不其然身体就出了问题。
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写一点文段表达哀思。好像其他的也没有办法。总觉得每当这时就应该做点什么,但具体做点什么不知道。时常想起朱自清的《背影》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父亲的背影。我对父亲背影最深的一次记忆停留在小学的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
那会小现在已经记不起当时上的几年级了。只记得是考试。那会已经开始在学校寄宿了。一个礼拜回趟家。大家都在教室里安静的答题。忽然被老师叫到名字让出去下。当我打开教室门走出来时,迎面看到的是父亲。对视了一下,他问我句冷不冷。我说不冷。然后用左手从右边的腋下掏出个夹着的红色袋子,把两包方便面塞到我手里,然后从衣服胸口的口袋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块钱递给我。看着我把钱塞进校服的裤兜里,上下打量了几秒钟,叮嘱一句“拿好”便转身离去。看着手里那两袋北京方便面再摸摸兜里的钱,顿时眼眶感觉有了些许火辣辣。怕同学笑话尽量低着头几步迅速返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放好东西拿起笔,若无其事的答题。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平日里父亲是从来不到学校的。有时奶奶爷爷来集上会顺便到学校见一下我。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一切简单不起眼的东西我们都会觉得如获珍宝。父亲的忽然到访着实让我有了一点意外。或许是从小就感受不到父爱的缘故。再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但终归是难忘的。
时间真的很快,快到忘记了那些年经历的事情,记忆就开始模糊。我拼命的把那些童年的美好和感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拼凑,后来才发现依旧是满目疮痍。
有时走的太远太久就会忘了来时的哪条路。路边的繁花似锦时常会迷了眼。欲望的膨胀,人性的贪婪都会越发的不可收拾。直到有天我们碰了钉子,受了伤害才会想到家想到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而正是这些忽明忽暗的感动在支撑着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生活,风雨无阻的坚持。
就像《活着》里写的那样,活着本身就是活着的意义。我想父亲在那边一定可以安心的笑。我们都会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