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群共读《苏东坡传》打卡文章(七)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这个度量衡不是我们常说的那个度量衡,按本公司最终的解释权,意思是凡事掌握了“度”,必带来“平衡”,当然反过来也可以说“衡量度”,凡事“平衡”之多少,能测出“度”的掌握程度,它们互为表里互为因果。
吾国自称为“中”国,不偏不倚谓之“中”,所以“中庸”是吾国哲学的核心,“中和”是吾国美学之极致,“度”可以说是“中”的具体运用吧,而“衡”当然是“中”的结果了,就像跷跷板,坐任意一头都会“失衡”,于是两头翻飞起伏,只有占据了中间的支点——不偏不倚的那个“中”,或者说那个“度”,才能实现那个“衡”。
“度”与“衡”这俩字,我苏哥有经验,也有教训。
先看苏哥的人生态度,我堂兄有这样一段评价:
“有了诗,他热爱生活,不可能变成禁欲的和尚,有了哲学,他十分明智,也不会沉沦在“魔鬼”手中,他不会弃绝青山绿水,也不会弃绝美人、诗歌和酒肉,但是他有深度,不可能披上纨绔子弟肤浅,愤世嫉俗的外衣。”
这一段话,说的就是“度”。在我看来,度,是我们一生最难学,也最需要的学的东西。度,是一个界线,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底线,就像猴哥要去南山采桃之前,先用金箍棒划个圈圈一样,在这个圈圈里,你做啥都行,就是不要跨出了这个圈圈,否则妖怪(心魔)就会把你捉去。
比如说你好色可以,但不能淫乱,你好酒可以,但不能酗酒,当然,度的学问,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存在,比如善良无度,是谓懦弱,勇敢无度,是谓鲁莽,又比如说话,该几分满,该几分留,比如行事,既不能功亏一篑,又谨防过犹不及。
显然,按堂兄前面的说法,苏哥在生活方面,“度”应该是把握得比较好的。
“度”掌握得好,可以看作苏哥既热爱生活,又不至沉沦的思想基础,窃以为,这缘自于对生活本质的领悟,是哲学上的通透。
苏哥在杭州有不少趣事,甚至可以说不少传奇。比如他与和尚及妓女的交往,一手携高僧,一手携歌妓,能把这两种人牵扯到一块去,我苏哥的诙谐个性真不是盖的。我觉得妓与僧就代表了“色”与“空”,苏哥这是持了一面风月宝鉴,既看清了正面又看清了反面,所以他才可以持中,才可以有度,才带来平衡。
看了苏哥的生活态度,再来看看苏哥的文风——“行云流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这种文风其实是一种“自然流”——这是一个围棋术语,挪用到这里我感觉很贴切,“自然流”的特点就是在“度”上,在“中”(也是“衡”)上恰到好处,如练瑜珈及所有养生功的自然行气,不鲁不憋。围棋的求道派一般就是这种风格,比如武宫正树先生,他纵横棋坛赫赫有名的“宇宙流”,我个人认为并不是很多人认为的只围中腹,更不是生硬教条勉强地围中腹,严格说他就是一种“自然流”,他的棋上的“大模样”不是固定的,而是流动的,你破了此处,他转换到彼处,你搅坏中腹,他一个华丽转身,却夺走你的边角。曾大杀四方的超一流的曹薰铉就经常被他这种“流动”打得无还手之力。另一位美学的大竹英雄更不用说,行棋步调完全是流水不争先,严谨有度,绝不行过分之棋,仿佛与对手娓娓而谈,对方总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一样,在不经意中失去先机。
苏哥的文风“行云流水”,那必是文章上的“自然流”,在气象的巧拙,行文的缓急,力度的轻重等诸方面,都顺其自然。
以上,生活与文风方面,苏哥在“度”与“衡”上都有宝贵的经验,那么他反面的教训呢?有的,那就是政治上的失意。
从苏哥一生坎坷的经历来看,他在政治上是认不清“度”的(即长沙话一句言“看度不清”)。这方面,他应该学习弟弟子由。子由在这方面的度,显然比他哥掌控得好些。子由是既能进门看脸色——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又能出门看天色——老王哥一倒台,他就赶紧上奏折,这就叫策略。不过这哥俩性格差异又是天生的,非人力可以改变。一娘生九子,共娘十条心嘛。
实际上这又正好是我苏哥可爱的地方,这种坦荡君子是可交的。
可能有人会说,苏哥不是很多诗都惹了麻烦,成为政敌攻击他的依据吗,这是诗的内容出了问题,跟文风无关,有些还是因为政敌之不择手段深文周纳,当然,如果苏哥在内容上也知“止于不可不止”,他可能会少许多麻烦,但那就不是我们喜欢性情中的苏哥了。
堂兄说苏哥都没在一个地方完整地呆过三年以上,可见苏哥一辈子不是在被贬谪,就是在被贬谪的路上,然而苏哥的诗词文章,苏哥的生活态度,却总是敞亮的,快乐的,用现在的话说,充满正能量的,可见,现实对苏哥是“失衡”的,苏哥的内心却永远找得到属于他的“平衡”,用现在的话说,他能上能下,能屈能伸,既能做官,也能做快乐耕作的农民伯伯,像极了武宫的“宇宙流”,你破我在此,我流转到彼,他知进退,明行藏,知道取弃与转换,而他诸多的爱好与才华又能给他提供“宇宙流”以无限转圜的空间,现实无“中”,灵魂有“中”,现实失“衡”,心理平“衡”,欲望无“度”,理性有“度”,顺自然,不强求,这才真正能做到——
“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