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读完了好几本书。最艰难也最顺畅,最小心也最轻松的,就是这本《挪威的森林》。
合上书页,又一次打开了同名电影,看我们未看完的剧情。熟悉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少年渡边、木月和直子三人,在夏日里追逐打闹,手拿雪糕,我们也都曾经历。
第一次看这个电影,还是和你一起,坐在车站旁的小店。昏暗晦涩的电影画面,那时只当排遣,心头却随之升起一股别离的阴郁。而这一次,一个人,读完书再回头看,豁然开朗。
电影开场不久,那个叫木月的背景板,就在车里结束了自己十七岁的生命,毫无征兆。但他却没有随死亡消失,而是变成了一片厚重的雨云,始终笼罩着直子和渡边。真是个不称职的死者,和你一样。
秋夏轮转,又一个蝉鸣的夏天。坐在公园里看书的渡边,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抹黄色——许久不见,已然长发披肩的直子,正站在那里。渡边走上前去,直子在他的招呼声中表情僵硬的侧过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生涩地开了口,说 一起走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是神奇的可怜,距离从一百到一,从一到零,再从零到一百,总是几分钟的事儿。相比说散步这般听起来就悠闲缓慢的字眼,他们俩的,更像是用竞走的方式进行一场宗教仪式,对那个不能提起的名字。他俩就这样在东京的街头走一走,就又回到了昨天,相熟的感觉。多像我们,多年未见,依然红了脸,依然亲密无间。
沉浸这本书的一个多月,我时常疑惑:真的是木月的死,造成了直子的精神失常吗?还是说,他们俩,本就是命运相连的共同体,他走了,也带走了她一半的灵魂和生机,切断了她和外界的联系。直子本就同木月一般,冷淡傲骨里隐藏绝望的一根弦,没有原因,或者说没有人知道原因,他们的弦就崩了。灵魂早已远去,肉体的死亡只是随便一种方式罢了。
淫雨不绝的夜,直子二十岁生日,仿佛一切故事的重点,都有雨的陪伴。天地皆有灵气,又有多少场雨水,是感应到了你我的痛切心扉。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我只是在一些外人看来重要的事面前,能偶尔咬着牙坚持做好。我为爱而生,也被爱折磨,日日夜夜。我勇敢坚强的弦,也随着你的离开,断掉了。也许我是没有直子爱木月般那么决绝,毕竟,我不认为一根绳挂住脖子会是一种好看的方式。但我看多了这样的情节,身边也不乏先例。总有一天,你会对着我右手手腕,流下审判的泪。我不能原谅你,我没权利替那个饱受伤害的身体,说一声没关系。但我依然爱你。
生日那晚的情事,用直子的话说“妙不可言”。而我更关注的,是两张并不完美的脸,渡边凸起的痘痘,和直子的斑点。所以文字总同记忆有一样的美化特效,宅男们眼中,直子不会有斑点,绿子也不可能是龅牙,但在我脑海里,是高大的你,和带着痘痘的脸,重叠在一起。
那一次过后,直子搬离了在东京的公寓,不知去向。渡边依然打着工,泡着妞,仿佛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看穿眼底,他的心,他的灵魂,都依附于直子,依附于对直子的责任和亏欠。
绿子第一次建议渡边写进自传里的话,就是“哪有人那么喜欢孤独,只是不想勉强交朋友,那样最终只会剩下失望”。这么一个消极又悲观的人儿,又无比相信并计划着和直子的同居生活,怎能说他对直子的不是爱呢。他只是更爱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充斥着渡边生活的,都是近在眼前的绿子。这期间,他依然每周一封信,依然在床上想着直子。深夜的一通电话,绿子告知,父亲去世。本该悲伤的气氛,绿子却边哭边不合时宜地问“你还会带我去看色情电影吗?非常下流的那种。”看,这就是绿子,一个会在父亲去世后,在父亲遗照前脱光的另类女子,不能被世俗人们所理解的女子。
说起渡边世界里少数几个女人,还要提一下初美。初美看起来和任何人一起都会幸福的,为什么偏偏选择永泽君呢?初美一笑,说,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我也不能自拔。每段感情的最开始,人们都会有因为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兴趣全无拒之千里的时候。但后来的后来,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就真的一叶障目,只看得到你满身的光环,原谅你的所有不堪。其实你从来没有光,那只是我爱你时,自己眼底的光。所以在三人饭局时,初美会在永泽提到交换游戏时失望离席,又在永泽的几句话中回心转意。每个姑娘都不是傻子,初美只是很聪明,聪明的知道,自己此生遇见永泽,纠缠不会停止,放过了他,也无法放过自己。能纠缠就继续纠缠吧。下一次再听说初美的消息,还是永泽说起的。在永泽出国两年后,初美和别的男人结了婚。婚后两年,割腕自杀。
有一回,直子在信中说,“开始下雪的时候,你会来看我吗?”冬雪覆盖大山上的疗养院时,直子和渡边,奔跑着投进彼此的怀抱。那一刻的体温,足以融化所有山雪,一秒到达春天。
我和你之间的话语,永远说不完,也理不清。所以最后的最后,直子并没有给渡边留一句遗言。直子也许是想明白了,也许是明白了想不明白的。所以她选择孑然一身,离开这个世界。若我是她,我会给你留话的。你可以不再想我,但你一定一定要永远爱我。
下雪那次不成功的床事,直子情绪失控,被渡边按住手腕,压制在床上。她挣扎地喊着,说,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痛苦!是啊,只要有你,我就无法停止思念,也无法停止痛苦。
看到这里,我突然有些羡慕直子了。羡慕纵然再多艰难险阻,渡边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弃过她。羡慕他们俩,能一起站在大雪里,彼此凝视,拥抱接吻,白了头发。羡慕直子的病情愈发严重,渡边却还做着一起生活的美好打算。也羡慕,先走的人,是直子。
嗨,你知道吗,在我看的所有爱情电影里,女生沉浸于爱,都是同样的无法自拔 奋不顾身。但是能成全一段感情的,从来都是同样勇敢的男主。若男生不能在面对自己所爱之人时坚定本心,身随心动,那他在同别人的故事里,一样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在这里,把永泽送给渡边的话,也送给你,希望你记住,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懦夫的行为。
又是一次雪中对话,只是渡边对面的人,变成了绿子。绿子说自己同男友分了手,渡边却因为自己对直子说不清的责任,不能同绿子做什么。绿子说,没关系,我等你,因为我相信你。这时,我就知道,绿子是真爱着渡边的。因为,我们爱的模样总是一样。
悲壮的背影音乐,大山里,枯树下,悬空的双腿。直子死了,她还是没能走出这个冬天。之后,渡边一个人出门,走走停停,过了一个月流浪汉的生活。寒风凌冽的大海,渡边哭的当真是撕心裂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可以哭的那么丑,张着嘴流着口水,宛如智障。凄切的嗓音被海浪卷进了深渊,生活还要继续。
最近上课很多,一天四五节课,杂事又多的厉害,嗓子用到快要废掉的状态,还是不能放弃吃辣,哪怕一顿。也好,反正我都决定吃不健康的东西过短命的一生了,没所谓的。今天更甚,一大早咳出血来,大概真如黛玉般,快要焚稿死在潇湘馆里了。那么,百里之外的你,又是否春风得意,团圆美满呢?若不是,也好,我过得不好,你也不该太好的。若是,也罢了,我还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生活。
村上在书的扉页,干干净净的只写了一行字——献给许许多多的忌日。在后记中,他说这本书具有极重的个人性质,正如同外界猜测一般,《挪威的森林》多多少少算是一本自传。而实际上,疑似绿子原型的村上阳子,和村上春树大学没毕业就结婚了。现实生活的完美结局,也给故事最后的渡边和绿子,一丝蒙太奇的光明。
有些人现实遗憾,就把大团圆的结局写进的故事里;而有些人,则反其道而行之。我也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把自己的遗憾写成大团圆的结局,把自己的幸福也同样完美复制。
有人说,村上春树的世界里没有为什么,只有无尽的死亡,别离,怪诞……我所读的他的几本书,都是同样符合。但这就是生活呀,抽丝剥茧的本质,从来,悲剧多于喜剧。但你也说过,从前的生活已经这么苦了,那为什么还不知自我救赎,及时止损呢?
相比电影,安静的人们更偏向于读书。因为书页翻转间的缓慢递进,留有足够多、亦可以随时暂停的自我联系。我自知没有直子恬静温柔,也没有绿子那般火辣逼人,可在这本书里,我就是知道,自己身上既有绿子又有直子的影子。更准确来说,是你眼里的直子,我眼里的绿子。究竟渡边是爱直子多一点还是绿子多一点呢?你又是否像渡边喜欢绿子喜欢到春天草地里打滚的熊那般?你有多喜欢我?
一个人,夜深人静的灯光下,或阳光明媚的周末,逐字逐句,虔诚认真。大部分篇幅,都是读出声来的。然后就会想,想你给我读过的三毛,想你若在身旁该有多好。
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本书,希望不是最后一本。搁置在床头很久。第一次翻开,是在你离开一个月以后,我终于能从日日夜夜的折磨中喘息一口。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坐在小木马上,晃晃悠悠,装出一份心平气和的释然模样,也不知要给谁看。说真的,我总莫名觉得,你还在看着我,可能是天上哪一颗卫星的监视系统,可能是手机的录音功能,也可能是楼上新来的租客,亦或我每天清晨上班路过的街头转角,我总觉得,你还在。即使你早已离开,早已远去,风,不动,云,也停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