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否有章可循?我辈并非作家,从未深入思考过此类问题。平时所见诸多“写作技法”之类,皆是哄中学生的“雕虫小技”,花拳绣腿,没有实际意义。
今日读王鼎钧的《作文七巧》,方知写作真有技巧。正如王鼎钧所说:“我是赤着脚走路的那种人,路上没有红毯,只有荆棘。中年以后整理自己的生活经验,产生了一个疑问,当年走在路上,前面明明有荆棘,为什么走在前面的人不告诉我呢?前面有陷阱,为什么没有人做个标记呢?前面有甘泉,为什么去喝水的人不邀我同行呢?经过一番研究,我知道一般人在这方面是很吝啬的。于是我又衍生出一个想法:我一边赤脚行走,一边把什么地方有荆棘、什么地方有甘泉写下来,放在路边让后面走过来的人拾去看看。”
今天读第一部分——记叙的技巧。叙述分直叙和倒叙两种形式。
直叙,顾名思义,就是按照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直接叙述。直叙是最难写的一种写法,不幸又是我们最常用的一种写法。文章按照自然的顺序写,直叙但要避免平铺,如何做到?
王鼎钧提出三点要求:起落、详略、表里。我觉得最重要的当属“起落”。
读者反映的强弱=文章的起落
“起落”是从读者反映的强弱产生的。“平铺”的缺点就是读者的反映一直很弱,弱到不起涟漪,弄成无波死水。
精炼的文章里,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对读者产生强弱不等的刺激。比如鲁迅的小说《社戏》,戏前波折一部分写得非常精彩。一开始写道:“至于我在那里所第一盼望的,却在到赵庄看戏。”这是“起”。在“我”十一二岁那一年终于等到了,这又是一“起”。不料这一天却叫不到船,我急得要哭,母亲嘱咐“我”不能装模作样,怕外祖母生气,又不准我和别人一起去,怕外祖母担心,这是“落”。“我”不能去看戏,非常沮丧,似乎听到锣鼓声,看到小伙伴们在台下买豆浆喝,产生了幻觉,又是一“落”。正当我心情低落的时候,看过戏的少年回来了,双喜善解人意,要借双喜的航船同我去看戏,并向母亲外祖母打包票,这是“起”。
就像演讲比赛宣布获奖名单,之所以把名次倒过来念,跟“起落”有关。冠军的荣誉最多,观众对冠军的期待也最高,如果先公布冠军,是“起”,但再公布亚军,是“落”,公布季军,又是“落”,情绪一点点低落,这不好。如果反过来呢,每一步都是“起”,把大家的情绪引向高潮。然后在昂扬的情绪中发奖,在热闹的气氛中散会。
所以说,你要记叙的事件本身有起落,你写出来的记叙文才有起落。
取材有主次,所以文章有繁简,不宜平均。
文章不可平均用力,否则就是记流水账。比如写一场婚礼,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新娘应该详写,写她的动与静,写她的今昔变化,写她的表里,一方面恋恋不舍地告别少女时代,一方面兴奋地迎接婚姻的甜蜜。仅次于新娘的是新郎,他平时怎样,今天怎样。而来宾等人就得略写。
作文的材料有隐又显,可以形成一表一里。
“里层”就是引起读者的想象和推论。比如《桃花源记》,渔人为什么找不到桃花源呢,可能每一个读者都有不同的想象。电影《来电狂响》,吴小江送礼物的那个美女主播,有一个镜头是她在照顾智障的弟弟,它能够引发读者的想象与猜测。这就是“里”。
有起落,有详略,有表里,直叙同样可以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