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喧闹像涨潮的海水,漫过午后的阳光。孩子们追着跑着,把笑声抛得满地都是——这场景太熟悉了,像小时候的我和姐姐,还有堂弟,总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疯跑,争一块糖会哭鼻子,转个身又能凑在一起玩泥巴。
那时候的大人,好像总有种默契。我们闹别扭了,姑姑婶婶从不会急着护短,只会蹲下来问“你们自己能解决吗”。记得有次我把姐姐的画撕了,她哭得惊天动地,妈妈没骂我,只是让我看着姐姐的眼泪:“你觉得她现在难过吗?”后来我笨拙地用蜡笔给她画了朵花,姐姐抽着鼻子接过去,下午就又带我去摘桑葚了。那些没被过度干预的矛盾,像雨后的水洼,很快就被孩子气的和解填满了。
可今天饭桌上的一幕,像颗小石子投进回忆的水面,荡起一阵说不清的涩。小泽泽对着哥哥吐泡泡,口水星星溅到了哥哥头上,不过是小孩子表达热情的笨拙方式。表姐惊叫着擦侄子的头时,我还笑着想“孩子们的事,转眼就忘了”。直到堂姐对着小泽泽说“你这样,到学校要被关小黑屋的”,我心里猛地一沉。
小家伙眨着眼睛,大概还不懂“小黑屋”是什么,可那三个字里藏着的威胁,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刚才温馨的氛围。我想起小时候,大人们哪怕再生气,也不会用“关起来”“不要你了”这样的话吓唬我们。他们知道,孩子的世界里,“被抛弃”和“黑暗”是最可怕的怪兽。
看着小泽泽继续跑去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我却忍不住走神。那句“关小黑屋”,或许在大人眼里只是随口的警告,想让孩子“听话”,可落在孩子心里,会不会悄悄埋下恐惧的种子?就像我们总以为孩子听不懂狠话,却忘了他们对情绪的感知比谁都敏锐——那语气里的不耐烦和威胁,他们接收到的,可能是“我犯错了,就会被讨厌,会被丢到可怕的地方”。
好在孩子们很快又凑到了一起,小泽泽举着块饼干递给哥哥,刚才的小插曲像没发生过一样。客厅里的笑声又响起来,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脸上投下毛茸茸的光晕。我看着他们,忽然松了口气——还好,孩子的世界自有它的韧性,也还好,我们还有机会学着更温柔地对待他们。
就像小时候的大人们那样,相信孩子能在磕磕绊绊里学会体谅,相信比起“吓唬”,蹲下来问一句“这样做哥哥会不舒服哦”,更能让他们明白边界。毕竟,能治愈孩子气的,从来不是恐惧,而是被理解的温暖啊。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暖,孩子们的影子在地板上追逐。我望着他们,忽然觉得,所谓成长,或许就是我们带着小时候被温柔对待的记忆,学着把这份温柔,再传递给眼前的小生命。少一点随口的威胁,多一点耐心的等待,让他们的矛盾,还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回归孩子自己的世界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