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二十、交通意外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无助与失败过,明明觉得有一些希望,可是却在这样的时候一无所有,而且危险正在降临。

也许是我太心急,太过急切地想要找出一种解决的方法,忘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去解决。

我们回到住处,坐在桌旁。

“现在,我们要有个计划,不能太盲目的从事了,尤瑞卡,我们来分析一下面临的问题,和如何解决。”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尤瑞卡,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首先,我们必须先要解决赛兰夫人的问题,不能让她总这样,我觉得她不是很舒服。”我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说。

“是的,这个那毕的身体里奇奇怪怪。”她借着我的嘴巴说。

没错,现在赛兰夫人就在我的身体里,当我上前一步握住路鬼十的那个纹身印记时,一瞬间,有一道光从那里跳出来直接钻进了我的身体,那正是虚弱的赛兰夫人,现在她被我身体里的某种能量保护着,重新精神起来。

“要找个尸体?”尤瑞卡问。

我想了想,点点头:“而且必须是正常死亡的人才行。”

“正常死亡的人?现在哪还有正常死亡的?不全是石化尸体吗?”尤瑞卡对此有些苦恼。

“接着,我们要找出帕路波的下落,因为那么多的血凝水晶在他手里,那可是定时炸弹,关乎着全城人的生命安全。”我的手指不断点击着桌面。

“你说,他会用什么方式?没有人再会去碰那鬼东西了。”尤瑞卡皱着眉说。

现在各大新闻媒体都在向广大群众宣传关于血凝水晶的事。

“是啊,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况且我们都不能确定他的身体在什么地方,那天那个会吸魂术的路鬼说东,东什么呢?”尤瑞卡紧紧地皱着眉说:“我实在想不来,也看不到,像只鬼一样。”

鬼?!我脑袋灵光一现。

“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找些帮手了。”我说。

“谁?”

“鬼。”

“鬼!?”尤瑞卡张大了眼睛,赛兰夫人也吃惊地说。

“是的,让他们帮忙,当然,不能全依赖它们,我们自己也要想些办法,但是目前只能这么办了,还有,那些失踪的人也可以让它们找找看。”

“上哪找鬼去?”

“医院。”我想起那个在水池里出现的“人”。

“好吧,事情就这么定了,那我们现在去吗?”我看看表,已经是下午时分。

“我们先休息一下,午夜去。”

我们草草吃了些饭,赛兰夫人嚷嚷着要抽烟,我是不会让她来污染我的身体,于是将她放进镜子里,“你怎么这样?那毕,这里太黑了,我只是想要抽只烟。”她大声抱怨着。

“我需要安静的思考和休息,你就委屈一下吧,很抱歉。”我说着将镜子扣下,然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正睡的沉,突然有人用力地把我摇醒了,张开眼睛,看见尤瑞卡瞪着眼睛站在床边。

我一下子坐起来:“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一启严重的车祸,高速路,你不是说要给赛兰夫人找个人吗?”

“没的救了吗?”我问。

尤瑞卡摇摇头:“这启死亡是天意,躲不掉的,是他们命该如此,我们的机会。”尤瑞卡说的有些忧伤。

“好吧,我们去。”我将赛兰夫人带回来,一起出了门。

正如尤瑞卡的预知,当我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正好目睹了那场车祸。

那是远在城郊的高速路。

我们翻过一座小山下到路边时,看见一辆大客车正由远而近飞快地开来,就在距离我们不足一里的地方,那辆车突然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我们都看见那个司机慌乱的眼神,接着,那辆车“砰”地一声巨响地撞在路边的山体上,然后又因惯性反弹回来,在路面上打了几个滚,停了下来。

车里传出那些生命结束前的惨叫与嘶喊,并夹杂着玻璃的破碎声。

尤瑞卡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虽然她在尽力压抑着恐惧,可是还是发起抖来。

赛兰夫人惊叫着:“哦,天哪,太可怕了。”

我们飞快地跑上去,车玻璃碎了一地,翻滚过处都是血、散落的行李、衣物。

我让尤瑞卡报警,而我则四处查看现场情况,司机已经死亡,车里的人一部分被压在车下,一些尸体挂在破裂的车窗上,一些则被碎玻璃当胸穿过,场面惨不忍睹。

我想,这样的情况下,应该不会有活下来的人。

就在此时,我看到有个人伏在山体旁,我跑过去,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深兰的衣服,左手擦伤,并未死去,她是被车甩下来的,现在只是在昏迷。

“就是她,对么?”赛兰夫人兴奋地说。

我摇摇头有些愦憾地对她说:“不,她没有死,还有救,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再找找其他人吧。”

我站起来,四处搜索了一遍。

可是除了那个女人,再没有完整的合适的人了。

“警察很快会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尤瑞卡走到我们身边说。

“把这个人救醒吧。”赛兰夫人说。

就在我们想要去把她弄醒的时候,她自己竟然动了动,我们站在原地看着她,她很吃力地站起来,头重脚轻地走了几步,然后才看清面前的一场惨祸,她怔在原地,突然,她大笑起来:“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你还好吗?我们这就送你去医院。”

“不——!”她大喊一声,瞪着我,“我不去医院,为什么他们都死了,我没有?为什么?我不能活下去,不然,我会更痛苦!”她泪流满面。

“为什么?”尤瑞卡很奇怪为什么有人会不想被救。

“因为,因为,他们全是我害死的,我恨他们,恨死他们了,不是因为他们,我怎么会孤单一个人?是他们,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就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为什么现在我却还活着?我不可以忍受警察冲我开枪的死亡,现在就让我死。让我死!”说着,她突然站起来向山体的大石冲去。

尤瑞卡一把抱住她。

“求求你们,让我死吧,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啊。”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显得极为痛苦。

“你这么想死?”赛兰夫人问她。

“想,从我失去家人的那刻起心就已经死了,活的只是一个空壳。”她的眼里的确只有绝望。

“我想活,你却想死,那我们换吧?”赛兰夫人说完,她们都看向我。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尤瑞卡大声说。

“你说什么?”那女人奇怪地看着我。

“她这么想死,成全她好喽。”赛兰夫人真是急于想要这个身体了,有些口不择言。

“你没有权力随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尤瑞卡喝斥她。

“可是你现在不让她死,她以后也还会死,你怎么知道她活着就是为她好?人不到最绝望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死?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尊重她的意见?那时候我想死,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要照顾我的维思,现在我想活,为什么不能掉换?你们才是自私的,总以个人的意见强加于人!你们认为生命是美好的,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样想,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终结,也才是新希望的开始。”其实细想一下她说的话,也并无道理。

“可是你现在有我们,你有机会重新活过来,她呢?如果她后悔了,谁帮她?”尤瑞卡执拗地说。

“我不后悔,我已经被折磨了三年了,我要不是为了报仇,我早就自杀了,求你们帮帮我,让我死吧。”那女人祈求地看着尤瑞卡,看着我。

“你的灵魂一旦离开你的身体,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你活着,至少你还有别的路可走,你还可以享受阳光,可是你死了,就只有黑暗,你会后悔的,因为你没有死过,你不知道死后有多可怕。”我说。

那女人惊讶地回头看我,因为发现我在用不同的声音讲话,脸上开始有些恐惧了。

“你以为我现在不死,还会有希望活下来?到时候警察会知道一切,同样会杀了我,我只是不想被他们用枪打死,不想那么没尊严。”

“你的心死了?”我问。

“是的,死了!当我的孩子,我的双亲,我的丈夫同一时间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的心就死了,你们没有体会过我的感受,所以不知道我想死的决心,就算帮帮我吧。”她跪了下去,从来没有一个人向另一个人祈求死亡。

我看看尤瑞卡,她只是无言地垂下头去。

“好吧,我成全你。”我低声说着。

她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竟然带着一些希望的惊喜,是对死亡的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拉着我的胳膊。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我希望这是我这一生再不会有的决定。”

“我会很感谢你。”

我抬头看看蓝天:“再看看这阳光下的世界吧,以后,不会再看到了,只能再等许多年。”

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眼里又失去了光彩:“没有他们的世界,一切都是黑暗。”

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低下头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于是,她倒了下去,脸上带着微笑。

不消一会儿,她突地坐了起来。

“这个女人的身体有些小,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不过,总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单间了。”说话的是赛兰夫人。

“我的右手好象有毛病,头也疼,腿也在麻木。”她四下看着自己的身体,抖了抖手和脚。

“我们现在必须离开了。”尤瑞卡望着路的尽头,“有车来了。我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没错,我们必须离开。

我们扶着赛兰夫人从原路返回,有我和尤瑞卡在,她走的并不吃力,因为现在的她身材娇小。

“天哪,那毕,尤瑞卡,看见了吗?这是我吗?真好啊,这么年轻,身材保持的也不错。”我们回到住处时,她在镜子前足足扭动了一个小时,或者更多的时间,一脸的惊喜,像是刚刚大采购回来不断地在试新衣服。

“这是上天厚待你的,好好把握吧。”尤瑞卡微笑地对她说。

然后她突然停下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充满了泪水,最后不得不痛哭着走向我,轻轻揽着我的肩,将头放在我的肩上:“那毕,我不再是我自己了,过去的赛兰已经死了,以后我将是另一个人了,说真的,我竟然就这样又重新活了另一个人生,真是让我一时还不太适应。”

她直起身体,含泪笑了笑,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

“谢谢你这样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保证,我以后都会好好生活,我承认我的过去,不,是另一个我过的很糟糕,谢谢你给我重新生活的机会,我要把我的维思带大,我……”我能体谅她的感慨,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哭,我想换成谁都会一时百感交集的。

我们坐车去我家,因为赛兰夫人急切地想要见到她可爱的维思。

也不能拖太久,不能让死者的家属看到她,不然事情会很麻烦。

在车上,她给自己改名叫娜卡,并且发现这个新身体的很多优点,四肢柔软,而且歌喉不错,她竟然还不自觉地在从车站通往我家的路上跳起一支舞来,“她一定是个舞蹈演员。”她兴高采烈地说着。

她的生命重新展开,可是另一个生命却灰飞烟灭了,我依然不知道我做的那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不管怎样,面前的这个生命如此新活,至少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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