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缘起》是一部中美合拍片,于2019年1月在国内上映,豆瓣评分现在稳定在7.9分。
片子可以说是给国内观众的一个惊喜。有不少国内的观众可能还不知道,我国已经是境外动画片的代工大国了,国内动画的制作技术已经丝毫不比国外水平差了,可以说只要钱到位了,什么效果都能做出来。然而成熟的技术并不能将一部动画片保送成经典,一部好片,无论是动画片还是真人演绎的片子,其核心的竞争力还是讲好一个故事。《白蛇缘起》讲好了它的故事。讲好这个故事并不容易,我们不谈那些大手笔、大场景的惊艳展现,我们只说故事的高完成度,它来源于导演和编剧的几个手法。
一、另辟蹊径,回避经典
白蛇的故事取自民间的传说“白蛇传”:前世今生,断桥相会,篷船借伞,端午雄黄,盗仙草,水漫金山,雷峰塔。这一系列的故事已经不知被各种形式演绎过多少次了,而且已经有《新白娘子传奇》的珠玉在前了,新拍的片子要即有新意又有旧情,是相当难的,即使名导也会不慎翻车,而本片独辟蹊径,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一概不谈,单单只说“牧童哥”的故事。
我们知道《新白》中的“牧童哥”,指的就是前世今生的故事,白蛇在过去受许仙前世的救命之恩,因此为了报恩,今生来寻找许仙。《新白》中许仙的前世就是一个牧童,当然《新白》的重点不在前世,因此交代的比较简单,《白蛇缘起》讲的就是“牧童哥”的故事,可以说这个故事即是“牧童哥”的故事,又是对白蛇故事的再现和解构。
二、借而不用,致敬经典
本片开篇就是惊喜,是白蛇化形的经典场面。这个场面同时也是《新白》的开头,可以说本片理所当然地借鉴了《新白》的手法,当然也同时借鉴了徐克导演的《青蛇》中的设定,姐妹共浴这一场景也少不了。但如果本片仅止于借鉴,可能还算不上好看的程度,借而不用,是本片的底线。
除了片头的白蛇化形和片尾的断桥相会,可以说本片完全没有再展现过我们所熟悉的有关白蛇故事的任何场景,但整个故事给人的感觉还是白蛇的故事。全片上下有不少让我们会心一笑的对经典白蛇故事元素的借用:比如白蛇对雄黄酒的过敏,比如油纸伞,再比如保安堂的牌匾,这些元素都是在提醒我们,这是一个与白蛇有关的故事,但是仅止于此,因为导演和编剧的野心在于通过白蛇的元素讲一个新的故事。
三、缘旧求新,解构经典
任何白蛇故事的基本架构都是:人与妖的冲突,佛法与爱情的冲突。故事的高潮无疑来源于冲突的展现,比如许仙见到化为原形的白蛇,是人与妖的冲突,这里可以说是整个故事的转折点,是一个小高潮,另一个冲突的展现在水漫金山,是整个故事的高潮,这里不仅是人与妖的冲突,还是佛法与爱情的冲突,可以说是故事中矛盾最集中,冲突最密集的点了。
本片的基本架构也以人与妖的冲突为主。故事中的许仙前世不再是一个懵懂的“牧童哥”了,而是一个初涉世事的捕蛇人许宣。这里埋藏着一个梗,想必读过柳宗元《捕蛇者说》的人都瞬间恍然大悟,更不要说将要参加高考或参加过高考的人了,真的是张口就来:“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本片人和妖的冲突原本设定应更为剧烈,但在这里被弱化了,捕蛇在本片中设定为是邪恶的国师为了自身的修炼而怂恿国君下令用来抵偿赋税,正像柳宗元的《捕蛇者说》中写的,“孰知赋敛之毒,有甚于是蛇者乎!”捕蛇人是被逼无奈才去捕蛇的,人与妖的冲突在本片中淡化了许多,本片的主要冲突,更多的是基于自我私欲与无私的爱相冲突之上。
片中的背景是晚唐,各种充满私欲的人横行在世:有人是为求私欲不则手段,比如邪恶的国师,为了提升自身的功力而捕蛇;有人是助纣为虐同时又满足自己的私欲,比如国师的弟子,为了独吞白蛇,而将自己师父引开;当然也有人是身不由己只求自保,比如捕蛇村的村民们。而本片中的无私当然指的是爱情以及受爱情感化后的情感(小青对白蛇的情感太复杂了,这里不作展开)。
最先觉醒的是白蛇。白蛇是有私欲的,她怕死,但她在记忆恢复之后,又因为经历了与许宣的感情,她领悟到了自己的使命,刺杀国师,这件“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原先是不敢做(因为打不过)又不敢不做(因为师父的恩威并施),现在变成真正的不想做(还是因为打不过,但不想是因为怕失去许宣)又不得不做(还是因为怕失去许宣,为了许宣不得不以命相搏);然后觉醒的是许宣,许宣也是有私欲的,他对白蛇的感情,一开始可能还真是看上了她的美貌,但本片的捕蛇人许宣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操作最特别的许仙了,他为了跟白蛇在一起,竟然放弃了做人,自愿成为了最底层的小妖。然而看看他做出的牺牲,实在是最大的,因为成为了妖,天理要灭他,人类要灭他,身为同类的妖也会灭他,这使得他无法再安安稳稳地享受生活了,可以说完全颠覆了自己的人生,为了爱情,可以说是相当无私了。最后,村民们克服了对蛇对妖的恐惧和憎恨,毅然前来救援许宣和白蛇,也是体现了爱能跨越物种,无论是人是妖,只要是善良正义的,都值得我们去保护和守候。
四、惊鸿一瞥,再续经典
本片虽说是爱情片,但没有传统爱情片人物无比弱智和情节莫名急转的弱点,总体人物、情节均没有硬伤,可以说故事的完成度相当高。而片尾的断桥相会又顺利接上,姐夫、许仙、白娘子、小青,都完全符合经典形象,同时又跟本片新塑造的形象一脉相承,让人有“很想看看接下来还能怎么演绎”的欲望。而片尾的彩蛋也不负众望,正篇故事中的大boss法海又隐隐约约地要登场了,一幕一幕的中国画再度还原我们心中的那些经典情节,说明导演和编剧还是有制作续集的野心,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