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29

母亲的故事

作者:任跃兵

公元二千零二四年,这一年,母亲九十岁了,在我们这个大家族里,也包括近亲远亲中,这个年龄是最大的啦!

母亲现在还是眼不花耳不聋,思维很清楚,过去所有经历记的事很清楚,时不时和我们子女们讲述他的一生经历,听了以后也确实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父亲走了十多年了,母亲现在和我生活在一起,年前我和小妹九红就商量过,今年母亲的九十寿曰,要好好庆祝一下,叫班唱戏的来好好红火一下,一来是尽孝,二来是见证,让母亲高兴高兴,九十高寿了,难得啊!

母亲风风雨雨大半生,辛辛苦苦一辈子。养育了我们兄妹五人,以他坚强的性格和不服输的精神一步一步走来,很不容易,所经历的往事虽然如烟已去,但是可以叫人思绪万千,可歌可泣,久久难以置信。

母亲出生在襄垣县古韩镇石灰窑村王姓家里,取名王金花,他的生父王成喜,母亲宁先,也是我的姥爷姥姥。

我的姥爷去世的早,我们兄妹都没见过,姥姥含辛茹苦陪伴我们兄妹五人长大,见证到我们兄妹五人各自成家立业,她老人家在我们家里生活了整整四十年。

母亲有个弟弟叫王富云,我的舅舅,在村里务农一生,人很实在,非常和蔼可亲,往三孔窑洞,生育了三男三女,劳累了一生,他在我们兄妹眼里是一个最纯朴的人,最亲近的人,现在想起来也是非常怀念他的,想念他,他的英容笑脸记得一清二楚,永远不会忘记。

小妹九红非常同意我的想法,并且愿意和我共同操办这次活动,我很高兴,街边搭台唱戏,院里面支锅做饭,招待亲戚朋友,零零碎碎的工作很多,必须有个得力助手,哥哥会明,快七十岁了,他眼不好,大妹武英,小弟亚兵,到时候在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们一下就行了,这个家里,基本上是我说了就定了。

我这个人总感到,在家里孝敬父母,比在外面烧香拜佛强,能把自己的父母照顾好,让他们晚年幸福快乐,这才是根本,才是尽职尽责,不会留下一生一世的遗憾,才能安心,因为他们养育了我们,我们无任何理由不去陪伴他们,照顾好他们,叫他们晚年快快乐乐每一天!

每当我听到这首歌"妈妈哟妈妈,亲爱的妈妈,你用那甘甜的乳汁把我喂养大,扶我学走路,教我学说话,唱着夜曲伴我入眠,心中时常把我牵挂!"我就要去和母亲说会话,望着他那炯炯有神的眼,一头白发和老态龙钟的笑脸,感觉到自己好幸福啊,因为我以六十多了,还能在母亲的眼前听他讲的故事,心里真的是幸福美丝丝。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到他的一生,看到他这一辈子,坚毅和忍耐是多么的自信,我总是笑喜喜,他讲什么我也是喜耳恭听,虽然有时候也有点烦,因为他总是那些流年往事,想背书一样,但在我心里,不能,不敢,得叫他说,假如有一天母亲走了,谁还会给我讲故事?

我的母亲

那年那月那天

村边门外女孩

石灰窑村坐落在城西约五六华里,由石灰窑,坑道街,小合庄,阳泽河,小王庄五个自然村组成,小王庄靠着黄土山的一个小地方,顺着一个三尺几宽的土路和一道弯弯曲曲的小河,步行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当年的那个大路我也走过,我走过的那条路很可能比以前要好走的多了,母亲就出生在这个山村里,那个小土院子里,那个土坑上。那年,一九三八年深秋,三十年代,整个中华大地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生活,民不聊生,饥渴难耐,粗布烂衣,苍天无眼,穷人们是真的穷,生活在万恶的水深火热之中。

母亲的母亲是七岁以童养媳来到了石灰窑村的,他的经历比我母亲要惨的更多,这是后话,母亲出生后,因为家里的几度变化,姥爷姥姥在附近庙里求千,方丈算卦,也应证了游走乡村一个高人的指点,说,此家不管男女出生后必须离家,方能成人。所以母亲就被寄养在别人家里了,那时候老百姓迷信,愚昧,无知,为了女儿的生存,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只好忍痛割爱了。

在石灰窑村,正好有一个从安徽逃荒上的丁姓人家,姥爷姥姥千说万说,丁家把母亲总算接收了,并认做干闺女,丁姓人家育有一个儿子,名丁海泉,当年以过二十大几了,对突然来了个小姊妹也没有什么反感,那时家家户户都很穷,圪塔干糠能吃个半饱就算烧了高香啦。

母亲在丁家从哇哇啼哭的女婴变成了会笑会说话孩子的了,姥爷姥姥有时半响去看看女儿,给丁家送点小米玉茭面贴补一下生活,

随着年龄的长大,母亲七八岁了,村上村下,左邻右舍也能瞎跑了,脸不洗头不疏,加之丁姓俩老人也上了年纪,对这个小干女儿也没有太尽心尽力地去照看,原因很是简单,人家儿子丁占元也三十出头了,整天张罗着给自己儿子说个媳妇。这年,干哥丁占元在西河底村找了个二婚媳妇,带着个四五岁的孩子进了家门,这对幼小的母亲来说,就那一点点爱也就消失掉了。

老俩口只能全身心照看人家新来的孙子了,放任母亲的自由是太正常了,一天三屯饭,回来了吃,不回来也不会去外面找,只要天黑回来人就行,回来了就滚在坑角里,盖一块旧被子入睡。

当时的姥爷年纪大了,姥姥种种原因也远走了他乡,母亲整天在村上村下一个人乱窜,象个断了线的风筝。冬天一件露着棉花的小棉袄和一个补丁加补丁的破棉裤,脚上穿的一双比他脚大出好多的旧棉鞋。头发疯乱,一双冻的红肿的手和寒风吹打一层层退皮的脸蛋,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张园园的大脸,乌黑乌黑的眉毛,两只炯炯有神眼睛在那好几天不洗的脸上更显的明亮和有祌,此时的她迷茫,无助,沿村跑着,饿了就去人家讨口饭吃。姥爷为了传宗接代,引了一个逃荒上来养活不起儿子,叫富云,我的舅舅,富云舅舅比母亲小一岁,虎头虎脑,很爱人,姥爷把全部的精力全用在了这个儿子的身上了。

姥爷每次看见女儿时,心寒的坐在地上哭着,告诉儿子富云,那是你姐姐,亲姐姐,等过几年就能引回来了,为了这个亲生的心头肉,只能忍受着刀割一样的心疼,远远看看,不敢领回自己家里,生怕在次失去,只好让他女儿苦苦的流浪。

夏天,鸟语花香,河水哗哗,母亲总是光着一双小脚丫,在小河边游走,在果园边张望,在小学校门口偷看,好奇的点起脚看着别人家里的孩子在念书,那是母亲七八岁了。

七八岁,母亲也非常懂事,在丁家起早帮助干娘拾柴做饭,干娘看着她也很高兴,一头乌黑的蓬乱的头发,干娘早上总要用手给顺理一遍,用个布条扎一下。并长叹道,苦命的孩子啊,爹引了个儿子,娘疯跑了,以后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在母亲幼小的心里,就没有害怕的事,非常胆大,同村的男孩们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因为没妈的孩子象根草,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专进果园上树偷吃杏,吃了就在树叉上半睡一会,看果园的大爷有时会叫"金花啊,不敢在树叉上睡,小心摔下来了"。

都知道王成喜的闺女稀惶,可怜,但村里的叔叔大爷大婶们也都舍得给他点吃的东西。都也知道为什么不敢叫这个闺女回家生活的原因,习惯了就成自然了,就象山坡上年复年开的黄刺梅花一样,美丽的花儿再艳,也长在无人问津的山路上,野坡中,它经山风吹,雨水长大,没有人去专门呵护他的成长,只能靠自己坚强地向明天,后天,远方寻求生的希望,它也不会叫人去深爱,只知道他的存在,秋天了那一串串红香甜的石榴蛋蛋,更招人喜欢,人们甚至会去采摘点,用线串起来戴在手碗上玩,见了也感觉到他真的可爱。

姥姥终于回来了,当母女见了时场面真的是有点陌生的尴尬,当时母亲也八九岁了,有关姥姥的风言风语他也听人们传说着,也亲自见证了他母亲在村里的一段段事情经过,从他的心灵深处对他的母亲是没有好感的,知道他母亲不好,有他无他都行,这种结果我姥姥没有一点点生气和怨言,他的一肚子苦水象眼前的河水一样,哗哗流着,流着,

舅舅也长大了,他早就一个人去找到了这个姐姐,姐弟俩人也天天在一起玩了起来,母亲对这个弟弟很是满意,高兴,就是偷点桃子果子也先让舅舅吃,姥爷在一旁看着感到心酸心痛,泪水流湿了他的脸庞,必竞自己也五十多的人了。

秋天意浓,漫山遍野生机盎然,花香鸟语,姥爷姥姥在母亲十岁这年引回了自己的家,把头发洗的油光发亮,换上了红布衣裳,小脸蛋,大眼睛,一打扮成了一个小仙女,并对丁家千道谢万感激,母亲也算有了自己家,自己的土坑,自己的一双被子了,以前那不脱衣服滚席子睡觉终于结束了。母亲很聪明,智商高,晚上在他母亲的身边,盖着一条粗布新被子,心里暖暖的,两只大眼睛望着这个女人,小眼睛里也流下了两行委屈的泪水。姥姥把这个丢弃十年的亲女儿搂在怀里哭着,哭着,想这十多年的日日夜夜,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母女连心,一个人背着人流了多少眼泪,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叫人无法想想,当晚霞印照在西边的天际,他望着破衣烂衫的女儿顺河边小路走向丁家时,心里的一切不舍只能咽在肚子里。


母亲十七岁

母亲用他的手给姥姥擦着泪水,象是没有以前的故事,非常理解一样。一夜无眠,窗户外天上的满天星星作伴,一弓弯月照着这个土院,院中间那颗老槐树,对可怜的母女分离十年后团圆了而高兴,人间亲情,天伦之乐,晚风轻轻的吹着,树梢树技摩擦发岀了微微吱吱的声音,象一首夜鸣曲在弹奏,让母女二人甜甜入睡,双双进入了幸福的梦乡之中。

母亲和舅舅终于嘣嘣跳跳走进了教室,以前母亲是编外学生,学校的赵吉明老师经常把母亲这个野闺女叫进教室里,听他讲课,"小米饭,黄又黄",等等儿歌,母亲一学就会,可是他没人管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赵老师也没有一点办法。现在好了,野闺女有了家了,也有人心疼了。来到学校后,母亲高兴的不得了,天资聪明,一跨二年级,学习很好,记性超强,赵老师对姥爷姥姥说"你家金花将来肯定有出息,你那调皮捣蛋的富云不好好念书,扒住耳朵教也教不会"。

母亲十三岁,以小学头一名考上了上丰完小,并也出落成了一个漂漂亮亮的一个大姑娘了。

我和母亲

昨天今天明天

村里城里姑娘

在母亲的心灵深处,虽然现在好了,但往事的一切一切都好像过眼云烟而去,她长大了,而那伤感的童年往事,总是在他的脑子里忘不了,因为什么?他有家不能回,有爹有娘不能相认?他无法理解,无法结受,他想解开这个迷团,更想知道这里面的神秘面纱。

母亲在上丰完校念书,还是学习尖子,姥姥姥爷每个月都给学校送米送面,还得在给几毛钱零用。两年时间,母亲长高了,和姥姥差不多个子,一头乌黑乌黑的长发,自己编的两个大辩子,园园的大脸,两个明亮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双眼皮,一口白白齐齐正正的牙齿,给人以清雅素华,自带洒脱的感觉,冬天总是穿着个红碎小花棉袄,黑粗布棉裤,看着很大方得体。夏天母亲象只会唱歌的鸟儿一样,在学校里很有存在的感觉,不管是老师同学,都很爱戴她,喜欢她,因为她很优秀!

在上丰完小最后一个暑假期间,有一天上午,母亲和姥姥在家里刚吃了午饭,姥姥的亲外甥闺女郝良女和她的女儿常春花来了,这个外甥女和姥姥同岁,也嫁在本村的一家姓常的人家,男人名常五经,成份不好,常五经土改时被村里的人们整天就是揪斗开批判会,突然有个晚上暴亡了,那个年代,死了埋了就拉倒,阶级斗争。

常春花比母亲大六岁,他有一个弟弟叫常近明,姐弟俩在他父亲去世后随母就离开了石灰窑村,从此在也没有回来过。今天突然回来了,姥姥很惊讶,见了一下就哭了起来,“良女呀,良女,这些年你在那里来,可算回来了"良女擦了擦眼泪,坐在坑上,"小姨,这石灰窑回来伤心啊,你大姐非叫我回来看看你,说你困难,大舅常说你俩孩子,唉"说着两眼泪水汪汪。

母亲站在一边瞪的两个大眼傻看着这个老姐姐,还有这个非常时尚和漂亮的常春花,不知所措,论辈分常春花年龄虽大,该叫母亲小姨。

常春花,二十一二岁,风华正茂,园脸个高,白里透红,从小进入剧团学唱戏,打扮的非常亮眼,看着就是与众不同,大城市里出来的人,自从她嫁到太原后,就不在唱戏了。他看着母亲在发吊,笑着主动用手招呼"小小姨,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就这样打破了窑洞里的伤感气氛。

"春花,小老姨,你姥姥的亲小妹妹,你姥姥最大,西关大老舅,他们兄妹八个呀,我外祖爷用担子从山东挑上逃难来到这里来,不容易呀。哎"。

常春花点了点头"知道了,一路叨叨个没完没了"

母亲二十一岁

姥姥站起来给母亲说"金花,这是你良女姐姐",良女拉着母亲的手坐在他身边,看着,看着,看着,流着眼泪说"我孩小时候真的受罪了啊"!

母亲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姐姐,都过去了,娘肚子有苦,不要提了,提这事都难受"。

这娘母俩个人在石灰窑住了三天就走了,在这三天里,母亲和常春华俩个人形影不离,河边慢步,山路交心,闻野花香,看鱼儿游,母亲和常春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常春花把他的弟弟常近明的情况告诉了母亲,说他弟弟非常优秀,现在中国人民大学读书。母亲也把自己的眼界拓宽了许多,许多,同时她也知道了自己送人暂养的真实故事了。

当年,姥姥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海旺,在四岁那年突然发病夭折,姥姥因悲伤过度,在家里有病没病什么事也不管不干,整天无所事事,精神晃晃悠悠,加上姥爷伤子脾气加大,一不顺心,对姥姥就拳脚加身,以解他的内心烦恼。终于,一天姥姥坐在埋他海旺的地方,先是哭,然后仰头大笑起来了。

姥姥崩溃了,真的神经了,疯了,整整疯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治好后,调养了两年,姥爷也淡化了以前的伤心事了,也知道了心疼姥姥了。

春去秋来,姥姥又怀上了母亲,姥爷高兴啊,老年又要得子了,整天笑哈哈,乐呵呵,有时坐在街边的大碾盘上还哼几句襄垣秧歌。

一天上午,几个村上的人在街门外面闲聊天时,一个游走村里的白胡子老人过来讨水喝,看着姥姥姥爷,又看了看这个小院子左右前后,叹了口气,说了声,此家东底西高点,是否伤过子?

姥爷心里有点惊讶,点了点头,白胡子老人站起来,进院子里又转了一圈,出来坐在外外的条石上,看着姥爷说,"如果照我所说,你老婆生儿或女,肯定能健康成人。否则,也可能还会有点问题"。

姥爷一听,大脑翁翁的想了起来"老先生,请拨明路"

白胡子老人看着姥姥姥爷说"孩子如出生,必须寄养别人家,九岁回归,安稳一生,从此院坐向看,并无大碍,只是你们人丁稀少,命线不旺,婴儿性弱,成人不易,最好寄于丁姓,成姓,高姓人家,如照此做,是女成贵人,吃皇粮走四方,嫁官成官单鳯飞,是男健康守家门,一生平稳度春秋"。

听了白胡子老人的这些话,如一盆冷水泼在了姥姥姥爷的心里,这是怕什么来什么,俩个人坐在磨盘上,呆若木鸡,秋风瑟瑟,满天星斗,姥爷一袋一袋抽着烟,那青烟一卷卷在夜色中漫漫淡去,他那双迷蒙的双眼,在月光的印染下,脸上的皱纹一道道,一道道,显得苍老了,心里也在暗暗下着决心,想着整个村里的丁成高三姓人家,那家是将要出生骨肉的安身之地,不管是男是女,在心疼也要去照白胡子老人的说法去做。就这样,母亲出生了,姥爷近五十来岁,晚年得子。

母亲在上丰完小毕业了,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襄垣中学,那年母亲才十六七岁。

来到县城里上学后,母亲就住在姨姐李挂香家里,他用自己勤劳的双手,聪明的脑袋,深受姨姐一家人的爱戴,因为他闲不住,爱干净,在学校爱学习,成绩好,老师代见。姨姐家一独女,姓刘名改堂,比母亲小个八九岁,只要母亲回来,这个叫小姨的改堂总是纠缠着他,让他讲故事,讲村里的新鲜事,河里摸鱼,树上抓鸟,逗的个改堂笑的合不嘴。

在城里,姥姥的家就在西关村,我大老舅,三老舅,四老舅,都是南门纸厂的工人,这几个老舅就是大老舅家人丁兴旺,一家红红火火,儿女满堂。舅舅宁小旦育五儿两女,大家庭。

母亲在县城里两年学习刚毕业,就叫县里新开的红旗商场相中,成了一名拒台营业员,正二八经的吃上了公家饭,挣开工资了。

姥姥姥爷为这个有出息的女儿高兴的不得了,村里的人也都夸的起来。母亲在商场工作中,和他的一个男同学张文谈上恋爱了,一年后就结婚了,并生下了我的哥哥会明,由于张文的家庭变故,一个幸福满满的大家庭,因为一个人,张文失踪的大爹,他不知道用什么渠道从台湾捎回来一封信,一夜之间,整个张家成了审查对象。

母亲抱着三个月的哥哥回到了石灰窑娘家,三个月后母亲和张文在依依不舍中办理了离婚手续。

昨天今天明天

风霜雨雪女人

母亲把哥哥交给了姥姥,一个人来到了县城里,就住在姨姐李挂香家里,姨姐托人给母亲找到了在城关公社看电话总机的工作,也算又有了个落脚处了,那时候看总机很简单,来电话找那个领导了就插上交换机的插头。在这里工作了半年,公社党办秘书张中华,就知道了母亲的经历后很是同情他,说,"金花,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也离过婚,没有孩子,现在市里工作,人肯定很好,给你介绍一个吧"?

母亲当时没有答应,说考虑考虑再说吧,当天晚上回到了姨姐家后,就和姨姐说了下午张中华秘书给要给他介绍个对象的事。,姨姐听了后,感觉到这个人条件好,虽然也结过婚,但是没有孩子,就是年龄稍大了一点,大不是毛病,他没有意见,非常高兴,说"这是好事呀金花,人家在长治市头里工作,还是个国家干部,没有孩子,条件不错,我看行,见见吧,要是真有这个缘份,也算是嫁了个当官的了"。姨姐李桂香对这个事,对这个人有点上心,因为父亲个人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在五十年代,一说是国家干部,很了不起,很受人尊重,况且是在市里面工作,很有面子。

在母亲的心里,现在还没有在找对象的打算,原因啊很简单,才离了婚半年多,还带着个儿子,确实没把这个人当会事,还是正常上下班。

张中华秘书可真的是当会事了啊,听母亲讲,有一天上午,母亲刚坐在总机前,张中华秘书就进来笑嘻嘻的说"金花,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人,今天正好来县里办公事,刚才我去见了他一下,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了说,我叫他中午了过来公社吃饭,你们见见面啊"?

母亲听了张中华这些话,有点吊吊,心里一阵乱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见不合适,见吧该怎么说,人家是市里的,是个国家干部,仰头看了看张中华,只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父亲,任建华,襄垣县夏店桥头村人,时年三十一岁,比母亲大九岁,一米七三四高,气质很好,偏瘦,当时在晋东南地委行政办当秘书,和县政府里的不少领导都熟悉,关系好的也有很多。那天,他办完公事,刚十一点左右就来到了公社,张中华秘书早早在大门口接上父亲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倒了一杯水让父亲喝,然后就去了机要室找母亲了。

父亲言少语细,不善言辞,和母亲见了面,坐了一会,张中华秘书就端过来两碗面,三个人在一起吃了起来。饭间无语,父亲只说了一句话"晚上叫上你姐姐咱吃个饭吧"

母亲当时会心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对父亲的第一影响不错。

襄垣城,那时候就一条街,晚上大街上人很少,棉市广场上来来回回也有些行走的人,这个广场在有集市或者台上唱个戏的时候,人会多起来。这里也是县城里最中心繁华的地方,前面就是县政府,红墙壁瓦,楼上悬架着一口大钟,是当时县太爷的衙门,高大威严。

就在这条街上的一个小饭店里,张中华秘书和父亲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不大一会工夫,母亲和姨姐李桂香还有他女儿改常三个人就走上过来了,都坐下后,张中华秘书简单介绍了一下父亲,并去买了三个小莱,随服务员端了过来,笑哈哈说,"金花他姐姐,简单吃点,简单吃的"。

李挂香也是满意的回答"好,好,好,不用太客气了",连说带笑,用他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对座的父亲。

父亲只是笑笑,说,"快吃吧,快吃吧,"就这两句话,在没有说什么话,改堂大口大口吃着,张中华秘书和李桂香说道"他姐,建华工作忙,明天就回长治了,你也见了他了,你们回去也多合计合计,和你小姨商量商量"。

母亲这个姨姐是满心欢喜的,他心里可以断定,眼前这个人是个有出息的男人,很有涵养,而且是个本份人,尽管话不多,切风度翩翩,气质很帅,他心里非常满意。

父亲回长治上班去了,母亲经常接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也只会说两句话"工作还好吧,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在这个中间,我舅舅也结婚了,在舅舅结婚后半年多,姥爷也因病去世了,母亲请假回去村里把姥爷安葬了以后,情绪看上去很是不好,没有了笑声,总是失魂落魄,他没有告诉父亲,坚强地一个人顶着,就是父亲打电话来也只有一句话说,”很好"。

张中华秘书看着这段时间母亲的表现不对劲,几次问母亲怎么了,母亲也没有说家里出了大事,很是纳闷,他就去西关找到了李挂香,才知道是我姥爷去世了,心里很不高兴,指责母亲太不应该把他当成外人了。回到办公室后,他把母亲叫过去,严厉地批评了几句话,母亲哭了。

第二天大约十点左右,父亲来到了总机房,母亲见了父亲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两眼角的眼泪很自然地流出来了,爬在总机桌边哭了起来,哭的很是伤心。父亲不知所措,从口代里拿出来自己用的小手巾递过去,说"别哭了,别哭了"还是两句话,母亲按过父亲递过来的小手巾擦了擦眼泪说"我就知道张秘书要给你打电话"。

"嗯嗯,嗯嗯"父亲站在一边,看着母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但是能看出来了,父亲很心疼母亲了。

张中华秘书也过来了,看着父亲说,"建华,金花,中午咱出去吃饭啊"。

母亲看着父亲和张中华秘书,认认真真地说“张秘书,我们回姐姐那里吧,不要老麻烦你"。说着她看着父亲又说"和我去我姐姐家吃饭吧",父亲点了点头。

张中华秘书心里很高兴,感觉到这事成了,说"建华,一会骑上我的车"。

什么车,自行车,就放在办公室边上的一个非常破旧的三八大梁车,就那个车在当时也是很不错的,父亲骑上车,带上母亲一会就到了西关,在西关姨姐家里吃了中午饭后,姨姐李挂香很有心眼,对姨姐夫刘秋风说,你骑上建华的车去接小姨吧",刘秋风心领神会,骑上车一溜风似的走了。

姨姐李挂香家在西城门外约一百米,进一个十几米的小胡同,一家子住个灰砖四合院,连房街门,院子里收拾的很精致,井井有条,院子中央还安排了个小菜园子,红红的西红柿挂在架子上,还有黄瓜,豆角,打理的整整齐齐,给小院子增添了生气,叫人心情愉悦。家里同样收拾得干干净净,正面一张八仙桌子,两边各一把太师椅,正中挂着玻璃镜框工艺四大美女图。李挂香这个姨姐,四十刚出头,外向型人,爱干净,爱打扮,人长的也很好,没有生育过,领养了自己亲弟弟一女,就是眼前的改堂。所以,他把家里的东西一天能摸个两三次灰,大小物件擦的总是油光铮亮,让人舒服。

母亲和父母认识刚一年多时间,就结婚了,结婚非常简单,结婚全部由张中华操办,就在公社后院一间客房里,墙上贴了几张画,正中央用毛笔写了个大双喜字,简单的不能在简单了,就这样大该收拾了一下,请来了几个相好同事,父亲的三姐任润先从夏店石泉也赶了过来,姥姥舅舅还抱着哥哥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便饭,就这样,母亲和父亲就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了。

婚后,父亲让母亲去了市里,安排在市冶金局总机房看电话,住在西大街市供销社家属院的两间里外间房子里。

六零年,舅舅的长子出生了,父亲为了减轻姥姥的负担就把哥哥也接到了身边,当时哥哥四岁了,母亲上下班带着,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很幸福。

母亲和父亲结婚后,在石灰窑村的反响不小,全部应验了当年白胡子老人的话,姥姥终于在村里扬眉吐气了,当年的小野闺女现在不简单了,自己的女婿是地委里的干部,整个村里的人对姥姥都刮目相看了。

哥哥去了市里后,每逢节假日,父亲和母亲带着哥哥都要到上党门啊,城隍庙啊等等地方转转,大概是六零年秋天,冶金局工作需要,局里抽调几个年轻人要去晋城钢铁厂下放工作一年,母亲也在其中,没有办法,只能和舅舅商量,就把姥姥接到市里照看哥哥了。母亲在晋城工作了三四个月就回来了,原因是怀孕了,天寒地冻,工作力度大,领导们再三考虑了一下,才决定了换人,

一九六一年我出生了。

太阳月亮星星

年年岁岁娘亲

六二年是国家最困难的日子,我们一家人也随着压的大军回到了老家,桥头村。

在回来之前,姥姥的思想工作非常难做,他从心里很不愿意返乡,他知道,现在苦点,克服一下就过去了,将来肯定还是这大城市里好,至于将来还能回归这里,实难料到,因为回老家就是当农民,当农民就是种地,虽然能吃饱肚子了,必竞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父亲做了姥姥好几天工作,并承诺了,以后条件好了肯定能回来,回去是暂时的,姥姥相信了,母亲也相信了。

回到桥头后,当

我和母亲

时我的爷爷还健在,住三孔土窑洞,一下回来四口人,这个小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爷爷太高兴了,俩个孙子,人丁兴旺了啊。

姥姥上地干活,成了桥头村的一个农民,母亲在本村小学教书,爷爷在家里看哥哥和我,当时爷爷已经七十七岁了,生活过的还可以,基本上能填饱肚子了。

六四年国庆节这天,大妹妹武英出生了,全家人都非常高兴,爷爷看着红蛋蛋的孩子,激动的说”老任家填千斤了,我任替成儿孙满堂了啊,儿女双全,孙子孙女全全换换,人丁兴旺,人丁兴旺啊"。

六六年,史无前例的运动也让村里不平静了,爷爷在六五年的冬天因病去世了,父亲这一年调回来当时的县委会政工组工作了,母亲在学校和以前一样,日每如一教书,白天给学生上了课,晚上还要批改作业,一批一改总是到了二半夜才能睡觉,三个孩子全凭姥姥经又,自从姥姥去了长治后,回石灰窑的时候少之又少,他这出来跟着我们,服务我们一家子,从一头黑发,一跟四十年,到满头白发。从四十六七岁到八十七岁走了,永远地走了,他尽心尽力,不遗余力,象一根蜡烛一样,随着年复年,月复月,春暖花开,春夏秋冬,无怨无悔,尽最大化给母亲弥补幼小心灵上的那个创伤。

在大姊妹出生的第二年,我已经五岁了,哥哥十岁,大脑里少有一点点印记,是个冬天,舅舅赶着个大马车,将我们一家子拉回了石灰窑村,住在一个窑洞里,回到村里后,母亲继续教书,各方面生话没什么改变,就是父亲每个星期天能回来了。

在石灰窑住五年时间,六八年小姊妹九红出生了,七零年小弟亚兵也降临到我们这个家里。又是舅舅一马车将我们一家送到了县城里,暂时居住在南关村一谷姓家里。

母亲也进了当时的县红卫七年制小学继续教书,我和哥哥也在该校上了学,时间是一九七一年的夏天。

一九七七年,父亲所在的县委政工组也改成了县委组织部了,连玉喜任部长,父亲副部长,配比一正一副,这个班子成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连玉喜部长心脏病突发去世,父亲一个人代理部长工作了整整三年。

全家福

母亲自强心非常厉害,他从不叫苦,总是乐观向上,认认真真,不管在那里工作,给别人的印象很深,性格稍代男人的钢强,敢爱敢恨,从来不会向困难底头,也从来不会给别人说好话,办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难怪姥姥常说母亲是"跟王成喜一样,是个二百五",说明我老姥爷也是这种性格。

确实是这样的啊,在石灰窑教书时,学校房顶一拫电线断了,十几个小孩子好奇的跑过去用手抓住了电线,孩子们叽叽喳喳喊叫电打了,母亲急忙跑过去,抓住电线,用力一拖,孩子的都闪开了手,而他切晕到在地上,辛好电工及时赶到。

母亲在教育战线上工作了整整十五年,然后调入县计量所,后改成技术监督局,担任会计工作。

孜孜不倦,任劳任怨,从没有以官夫人自居过,心态平和,不计较个人得失,也看不惯歪理邪说,勤劳工作直到退休。

母亲和别的女人一样,就是他的童年岁月太扎心,有故事,听后让人落泪,然而母亲现在回忆起来时,也是长长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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