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帐篷的体会。
说一下我的故事吧。来到了托勒草原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场部的领导对我们还是非常的关心的,让我们在场部里面,通过集体生活度过了下乡后的第1个春节,春节过后,我们这44个知青同学便分配到了牧场的四个大队。我们有10名同学是分到了牧场一大队,和我一起到一大队的,有10个知青,他们是姜建国,蒋蔚,谢增祥,郭增琦,方振中和我6个男生,另外4个女生是林金兰,巨桂芳,张淑珍,德惠兰。
一大队有60多户人家,多部分都是属于藏族也有少部分回族,那时候一大队分为五个放牧组和一个农事组,一,二,三放牧组是在阳山,就是托勒河的北面属于阳坡,都是母羊生产群,每群母羊大约是450只左右,一组的位置在唐池,二组的位置在五隣沟,三组的位置在二珠龙,第四组是马群,当时有三群马大约八九百匹,在阴山五个山的西面,第五组是非生产羊和牛群,非生产羊就是羯羊,公羊和幼年羊,非生产羊群,每群大约有800只到1000只左右。牛群就是母牛群为主,可能是四五群吧。主要是生产酥油和干酪素。五组的位置在瓦皇寺和五个山的山坡上。农事组有两处地方,一处在五隣沟的草滩上,另一处是瓦皇寺的草滩上。这两处地方都盖有十几间土房子。也是队部的所在地。农事组也有七八户人,有两辆马车,方便给队里拉一些生产的材料。
我们10个知青被分到了5个牧民的家庭,每个家庭里是两名知青, 我是和姜建国一起分到了牧场一大队第一放牧组阿吾家。阿吾家是住的一顶牛毛帐篷,我们住在了帐篷里,也是第1次在草原上享受着游牧民族的生活,阿吾家就是老两口和一个80多岁的老母亲,他们没有孩子。阿吾放着一群母羊,阿吾的妻子在家里负责挤奶做饭做家务。我们分到的这些牧民的家庭里,都是会说汉话的藏族家庭,由于文化大革命的开展,草原上的少数民族都开始学说起了汉话。帐篷是用牛毛编织起来的,先织成的牛毛单子,然后缝到一起,用木杆支撑着周围用牛毛绳子牵扯起来的,帐篷正面,有一个门帘子,掀开帘子就进到帐篷里了,在帐篷的中间是用泥土和牛粪砌起来的炉灶,藏民们叫塔布卡,塔布卡的两边就是住人的地方,我们住在塔布卡的上方,主人住在塔布卡的下方,帐篷的四周,用牛毛口袋,围成一圈,可以阻挡风吹进来,帐篷的顶上中间是留着一条宽约半尺,长约两米左右的天窗是平常做饭烧火冒烟的地方,如果下雨的话,上面有一片牛毛单子,可以用绳子拉过来盖在这个天窗上,这个叫卡子布,防止漏雨。塔布卡里烧的是牛羊粪,在塔布卡的底下两边有个小洞,可以把烧过的牛羊粪拔拉出来取暖,人们都是席地盘腿坐在塔布卡的两边,围着塔布卡取暖。 在帐篷里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帐篷里的地方比较狭小,睡觉的这一关,就很难过,我们到了阿吾家的第一天晚上就是睡在他们家的牛毛帐篷里面,帐篷很矮,我们要站起来的话伸不直腰,头都碰到帐篷的顶,帐篷顶上有长久以来烟熏火燎的灰串子,我和建国两人晚上第一次睡在没有生炉子的帐篷里,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塔布卡里的火都灭了,也没有任何取暖的设备感觉到很冷啊,冻的睡不着。我们两个人穿着绒衣绒裤,睡在各自的被窝里缩成一团,虽然在褥子下面铺着有羊皮,但还是觉得身子底下冰凉冰凉的,忍受着帐篷缝隙里的冷风,帐篷里面的温度和外面是一样的,晚上冻得睡不着,看着帐篷顶上敞开的卡子布,数着露出的星星。第2天晚上我们就不约而同的睡到了一个被窝里,盖着两个人的被子和两件皮大衣,还戴着皮帽子。早晨起来眼睫毛上,皮帽子边上,被子头上全部都是结的冰霜。
早上起来,藏民们都没有刷牙的习惯,洗脸都是用手捧着一点水,在脸上洗一把,然后拿毛巾擦干就行了,他们的脸盆很小,开始我们也不习惯,洗脸毛巾和牙刷全部都冻在一起,日保烧了热水,把我们的毛巾给化开,我们的洗脸盆里不能放很多的水,因为冬天吃水还是很困难的。阿吾告诉我们,我们的吃水用水都要到十几里路以外的地方去背。而且背来的都是冰,再把冰化成水,水并不是很干净,里面有很多的渣滓需要澄清以后才能饮用,所以洗脸洗手就不能那么大手大脚的。后来我曾经和阿吾的妻子日保一起去背了一次冰,才知道冬天吃水的困难,要走四五里的山路,到泉水头上,冬天泉水流下来结成了大冰滩,而且不停的有泉水在冰滩上蔓延,所以冰滩就越来越厚,牧民们就是到这个冰滩上刨冰,刨下的冰再用麻袋背回来,或者用一个牦牛去驮些冰回来,这些冰化成水以后还要沉淀,因为里面有很多的渣滓,这就是吃水困难,用水也是要节约的,要是使用藏民的木桶来背水,可想而知那就更困难了。住在离泉水头上远的牧民那吃水就要更难一些,以后我们也就像他们一样,捧点水洗把脸,这个习惯,我现在还在保持着。在牛毛帐篷的牧民家里吃饭也是一种考验。大家都是盘着腿,席地而坐,时间稍长一点腿就麻了,没有桌子,牧民们的生活都比较简单,早上通常都是喝奶茶,吃手抓羊肉,拌炒面糌粑,奶茶是用茯茶熬制出来的,要放一些盐,喝起来是咸的,开始并不习惯,慢慢的就适应了,喝完一碗奶茶,先吃一碗豆麻(豆麻就是在奶茶里放一点炒面,放一点酥油和曲拉),然后再拌炒面。吃豆麻和拌炒面都是要用手来搅拌和捏握起来。拌炒面用的是藏区里牧民习惯用的小龙碗,装上酥油炒面以后,没有技术的话很难把它搅合成糌粑,因为冬天的酥油都冻成硬块有时都没有化开,要靠手来捏抓和炒面拌成团块儿,往往是炒面被撒得满地都是。吃肉都是大块的要用手拿刀子来切割,用手抓着吃,所以叫手抓羊肉,简称就是手抓肉,藏民们吃肉用刀子很习惯,可以把骨头上的肉刮得干干净净的,可是我们就不行了,拿着刀子,不会用,只能就这里切一下子那里切一下子,捡着肉多的地方切着吃。手抓肉,在我们看来都不是很熟,藏民们说,只要没有血了,就是熟了,要是煮的时间长了就太烂了,没有肉的味道了,肉都是大块儿的放在盘子里,盘子里都放着刀子,吃肉的时候,要用刀子来切割,削着吃,表面的一层看着熟了,切下来里面的肉有时都是红颜色的,而且没有什么味道,藏民们煮羊肉,就是在水里面放一把盐,没有其他的调料。队上的领导曾经交代过我们所住的家庭,让他们把肉煮的熟一些,但是这样的肉我们吃起来咬不动,咬在嘴里半天难以咽下,牙的缝隙里塞了满满的,牧民们就告诉我,可以用缝衣针来把牙缝里的肉挑出来剔出来,我常常是牙齿里塞满了,每次都需要用针来剔牙,然后把针别在帽子边上,这样的话每次方便剔牙。这个也已经形成了习惯,现在吃饭不剔牙,就没办法吃。那时候没有牙签儿,我们都把针别叠在帽檐上,随时吃饭时就可以用上了。这样的剔牙习惯,把牙给剔坏了,牙缝就越来越宽,现在老了,牙齿多半儿都松动脱落了。
阿吾的妻子知道我们喜欢吃米饭,他们也就学着用锅来焖米饭,因为是用牛粪火来煮,他们又很少做米饭。做成的米饭呀,是夹生的,还在米饭里边儿抹上酥油,撒上红糖,像拌炒面一样的搅拌了盛在碗里,那一次我吃了以后,肚子不消化,半夜里肚子疼的受不了,要拉肚子。平时我们在阿吾家大便小便,都是在羊圈的后面离帐篷远一点。可是晚上黑乎乎的,又不敢离帐篷太远,就在他们平常倒牛粪灰的地方,开始拉肚子,这时候他们家的大黑狗跑过来趴在了我的旁边,可是吓得我不轻了,就害怕它来扑过来,这只大黑狗4岁了有半人多高,平时都不拴着,听说曾经协助阿吾抓过一只豹子。当时肚子疼,拉不净,天气又冷。实在是又难受又尴尬。这一次过后,再也不敢吃酥油拌的糖米饭了,忘不了。
因为当时还是文革时期,我们每天晚上放羊回来,还要组织牧民们一起学习毛选,学习文革期间的文件社论。教牧民们唱毛主席语录歌。放牧组里的年轻牧民很积极,操着不熟练的汉话认真的学着毛主席语录歌,跑了调的声音搞的我和建国忍俊不禁,忍不住的偷偷的笑出声来。印象最深的就是尕布洛家的弟兄俩严培和更正,每次学习他们俩都是最早到来也是最认真的。后来队上抽调更正和另一名牧工才拉去协助酒泉地质队工作,帮助他们在野外工作搬帐房赶驮牛,还和后来当了国务院总理的温家宝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建立了友情,温家宝后来当上总理后还给更正写过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