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挣扎:维新理论的建立形成

一、维新派上层的模糊态度

相较于几十年前洋务运动初期,洋务派倡导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主张,以及他们自救自保、强兵强国;自强强国、富民、富国、强国的思想流变过程观照,维新派以变法、改良而图强救国的政治主张,多少触及到封建体制的核心和本质。

显然,无论维新运动的宗旨,多么救亡爱国,而一旦涉及到政体核心,对于当时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大官僚、这样的官场老江湖来说,他们的态度又无法明确。

他们在洋务运动艰难创业时期,或许已经十分清楚:清廷早该进行政治维新,但他们无能为力;最终还是选择绕道而行。

比如奕訢、李鸿章和北洋新秀张之洞、袁世凯等等上层官僚,就是代表。

维新运动时期,奕訢、李鸿章和袁世凯对待维新的态度,都发生过重要变化。他们的态度,直接导致维新变法的结局。

变法失败之后,奕訢在忧愤中辞世。两年后,八国联军战争期间,李鸿章同样在忧愤与羞辱情绪的双重折磨下,呕血而亡。

张之洞,在辛亥革命之前逝世,他在武昌创建的洋务业绩,为辛亥革命奠定军事基础。

袁世凯在百日变法中左右逢源,后来一跃而成为北洋新贵。

维新运动,以1895年康有为等学人的公车上书开始,以谭嗣同等人的百日变法为高潮,最终以流血牺牲而失败。虽然失败,但这是中国的改革与变法领域一次划时代的进步。

要而言之:如果说,洋务运动多少触及到中国传统文化核心、而让中国仕人对国学的用途有所质疑;那么,就可以说:维新运动已涉及到封建政体的核心、而使中国仕人对当局政体的合理性提出质疑。

维新运动的失败,为之后中国的社会变革奠定重要的思想基础,并创造因由。

二、维新思想形成的社会基础

某种新颖思想的诞生,首先有其社会思潮做为基础和土壤。19世纪末,世界列强不断瓜分中国市场;以及甲午战败、马关之辱,使民族危机空前严重。

随之而来的,是全国各层民众从不同领域,把所谓反帝救国社会运动推向高潮。

如此以来,客观上也为民族资产阶级的维新运动奠定了社会基础。

其次,某种新颖思想的形成,还应该有其物质基础即经济基础做为依靠。

19世纪末期,甲午战争前后,中国经济领域兴起一股实业救国的热潮。

中国民族工商业者和进步官僚普遍认为,兴办并发展实业,就是爱国自救。

在进步官僚的倡议和带动下,清廷解除厂禁。从而,使民族工商业进一步发展的政策条件和投资环境,都得到一定改善。

简而言之:既然外国列强都能在中国投资、兴办工商业,何必还要对本国民众行禁?同样是爱国救亡,既然官员能够兴办洋务工厂,为何民众就不能兴办?等等。

加之世界发达各国的资本输出,使中国社会的自然经济加速解体,客观为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发展创造或扩大了市场。

同时,也为中国民族工商业者,提供了兴办近代工商业的技术和经验。

从十九世纪末期,中国社会兴起实业救国运动的性质观照,应该是前面洋务运动的继续、扩展和深入。

以上因素,都使中国民族工商业的资本经济得到较好发展,使民族资产阶级迅速形成并拥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从而,为近代资产阶级登上政治舞台奠定了物质基础。

再次,某种新颖思想的形成、进步和趋于成熟,还有其文化渊源做为基础。

从文化发展史观照,近代维新思想的变法与改良主张,就是洋务运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的进一步转型。并且,较之从前已经触及到封建体制的本质与核心。

在实业救国运动实践中,清政府解除厂禁。其进步意义,更在于促进近代平等、民权等文明概念萌芽的初步形成。可喜可贺:这又是近代中国文明的一个了不起的飞跃。

从侧面来说,这是继鸦片战争之后,世界列强和日本近代海军的枪炮,才使中国社会的发展前进一大步。

正如后来鲁迅先生所断:倘没有重重的鞭子抽在身上,沉睡的中国就不会醒来。

三、严复维新理论的启蒙

洋务运动早期的思想启蒙运动开展以来,洋务派为了生产实践的需要,大量翻译、介绍西方的机械制造工艺和自然科学知识,并逐渐从工艺、科技、思想、文化、社会、经济、政治等领域不断深入,陆续把西方文明和进步文化中的新观念带入中国。

但是,直到甲午战争前后,除了机械制造工艺之外,思想、文化、社会、经济、政治领域所引进的零碎新概念,与中国传统文化经世致用之学嫁接之后所形成的片面理论,并不成体系;更缺乏说服人的理论依据。

简而言之,就是中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爱国思想支配下的变法强国运动,缺乏先进的、成体系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做为指导。

如此现状,让有志于救亡、变法、改良、维新运动的知识分子,十分苦恼。

他们艰难地从有限的西学资料中,为自己的救亡强国主张,寻求理论依据。

直到1895至1898的三年间,严复译著的《天演论》的出现和正式出版,正好填补这一空白。对当时苦恼的中国近代知识分子来说,犹如大旱之见甘霖。严复和他译著的《天演论》,堪称中国近代思想文化领域的及时雨。

少年时代的严复,就读于福州船政学堂。后来被清廷派往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学习,接受西方文明文化的高等教育。

在英国留学的几年间,严复涉猎了大量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典籍,探究东西方文化的特征和异同。严复的中学造诣和西学知识储备,均十分精深。

严复译著的《天演论》,原是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论文集《进化论与伦理学》中的部分精华。他翻译之时,附加按注并有意取舍,以与之相悖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为主导,糅合中国传统文化中“变”的思想精华。

严复译著之时投入大量心血,尤其推崇老子、王弼等道家的天人关系论,抨击儒家学说和宋明理学的糟粕,阐发自己独特的社会进化思想;以激励中国知识分子在社会进化、变革、维新中图存自强。

严复按照自己的认识,有序地把生物进化规律与社会进化思想统一起来。他认为,生物和社会的进化,都是自然衍生、自然演化的结果,故而取名为《天演论》。

严复书法

以《天演论》的内容精华观照,它并非完全是一部直译著作。里面也包含严复自己对西方近代思想文化,成体系的探索和认识。

最有价值的部分,在于他结合中国当时的社会现实,把西方社会达尔文主义中、用进废退的思想做了修订,掺合国学中积极有益的经世思想和变革思想,站在爱国救亡图存的立场大声疾呼:如果中国再不变法图强、再不改良维新,就无法逃脱优胜劣败、弱者先绝的亡国命运。

严复此论一出,立刻在中国思想文化界引起强烈反响,具有振聋发聩之功。

康有为读罢《天演论》,称严复是中国精通西学第一人。并把严复的社会演化论思想,做为建立自己维新理论的依据。

梁启超、谭嗣同等人,也对严复和《天演论》大加赞赏,并引用在自己的学说中大做文章。

一时,严复引进的社会进化论,成为中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进行改良图强、变法维新的有力的思想武器。

尤其是严复后来对西方民主、自由思想的阐述更显深刻。他说:夫自由一言,真中国历代古圣贤所畏;而从未尝立以为教者也。

严复认为:民主,只是自由在政治上的一种表现形式。

从维新运动和其后的革命运动,对中国造成的灾难观照,严复此论,更是对其社会进化论思想的进一步深入探索,也是其变法改良思想的方法论理论之体现。

因此,就不难理解:严复为何一面大声疾呼变法维新,一面却在维新变法的实践中,抱以消极态度。

严复认为:变法的根本,在于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只有先自强自治,然后才能实行资本主义民主政治而使国家富强。

严复以自己改进、修正之后的社会演化论思想做为主导而创建的变法改良理论,均被康梁谭等维新领袖吸收。

并且,对之后的文化大师胡适、鲁迅等五四学人以及许多革命家如宋教仁、陶成璋、章太炎等人的思想,都产生十分深刻的影响。

唐都浪子《近代国学大厦的坍塌》之:维新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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