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家文化系列
朱子斌给陆荣廷看病
1
癸亥年冬(1923年11月),陆荣廷从越南过龙州返回南宁不久,得了一种怪病,感觉浑身有蚂蚁上身,心情烦躁又无精打采,他的医官们搜尽金方,全无效果。只好到南宁新会书院,请朱子斌到武鸣给陆大帅看病。
起初朱子斌并不想来,但对方是广西王啊,他也没办法,这才连日到武鸣进入明秀园为大帅看病。
只见大帅的床已放下幔帐,看不清里面动静,大帅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伸到了帐外。朱子斌坐到帐前,开始把脉。
把完脉后,朱子斌却不急着开方,只道:“想要让我诊病也不是不可,先让大帅给草民唱上一曲,如何?”
医官见状,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帅如此无礼!”
朱子斌是何许人?竟然对广西王陆大帅提出如此要求。
2
朱子斌生于一八七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他的高祖朱再文乃湖北安陆府云梦县令,而他从小也希望入仕为官。可天不遂人愿,他虽考中了邑庠生(秀才生员),但清朝灭亡之前,依然无法考取功名。朱子斌十五岁那年,他的父亲偶发疟疾。庸医给他父亲开的全都是温热大补的方子,结果伤了脾胃及肺,最后不治身亡。
朱子斌极为伤心难过,暗暗下定决心学医。不过他身为长子,需要先承担起家庭重担,由于他胆识非凡,敢于为民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几年之间他成了远近闻名的民间讼师。积攒人脉之后经营实业买地建厂。他曾出于正义为横州一位隐名埋姓的人物打赢了官司,后得知对方是明朝遗民隐士,医术高深,遂决心拜师学医。他苦读医书典籍,钻研治病之方,仅仅过了十年,便成为郁江、浔江流域一带名医。
民初的朱子斌,已是小有名气,陆荣廷之后的黄季宽、李德邻、白健生等桂系大员,均是他在南宁新会书院的病人。
1923年冬,陆荣廷返回南宁谋划重建广西,不料自己和四姨太同时病倒。副官举荐的朱子斌,大帅本来不相信。以为一介乡村医生,医术能高明到哪里去。
3
面对医官的呵斥,朱子斌不慌不忙道:“大帅不信服草民,又为何必召草民来医治,这帐中分明是位女子!”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陆大帅在屏风后听到朱子斌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民间医生。这是智勇双全的陆大帅考验朱子斌特别安排的一幕。
于是如实告知这是他的四姨太冯氏,请朱大夫先给四姨太诊病。
四姨太冯氏原来是唱戏的,早年陆大帅被人追捕到戏院,情急之下藏身戏院装道具的木箱,躲过一劫。发达之后回报戏班子老板,常来戏院听冯氏唱戏,冯氏更是能文能武,唱戏擅马刀旦,深得大帅喜爱,于是纳为四姨太。
现在同病相怜,太帅让朱子斌先给四姨太看病。诊毕,医官再引朱子斌给大帅诊治。
4
朱子斌给大帅把过脉后,含笑道:“大帅心病致疾,不必过滤,待草民为你开上三服药,两副先养心,一副再治病,三服药下去,必定药到病除。”
大帅的随身医生听了朱子斌的话,都认为他在说大话,可大帅服过三服药后,果真痊愈了。四姨太也来告知,说病体已好。大帅对人大赞:“真乃神医,你们要多向朱大夫学习!”
大帅见朱子斌不仅敢于直言,且有胆识,看他人格不凡医术高明,便想把他留在身边做医生。
可朱子斌料到自己入府必受大帅身边医官们排挤,且大帅俯规矩多不得自由,而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必定不着正业,倒不如在民间惬意潇洒,专注医学,所以婉拒。
5
1928年11月,陆大帅流亡上海,病重中托话给远在南宁的朱子斌,请他来给自己诊病,遗憾的是大帅等不及朱子斌,不久便去世了。
6
光阴荏苒,岁月流光。
三十年代末,日本人入桂进邕,朱子斌年在古稀,一面鼓励自己的小儿子参加抗日学生军,另一面不惜老身亲赴抗日第一线救死扶伤,令人击节。山河破碎精神存,倭寇欺辱勇气在。其孙朱新民后来在邕得孙中山先生政治秘书陈政先生手书两幅,一幅“大医藏世”褒奖其医学高深,一幅“义薄云天”赞誉他人格广大。遗憾文革浩劫,手书被毁。
(珩公十七世孙和标整理)
注:邑庠生。明清乡镇一级的考试过关为童生,县区一级为秀才,秀才进入县学校(庠)的为生员(邑庠生),生员有分为附学、增生和廪膳生;省一级为乡试,中者为举人;举人第二年可进京参加会试与殿试,全国性考试中试者为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