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0月,我调回丰都。
费尽周折,丰都县农业局同意接收我,但要下乡。
我正犹豫,谁知在按要求写了一篇文章后,柳暗花明,领导拍板,让我留在县局秘书股。
条件是在秘书股的工作,上午做文秘,写文件简报等材料,下午在局大楼后面安排有一间小屋,专门撰写《丰都县农业局志》。
那写诗文的技艺神奇地帮了我,获得现实的好处,真的很幽默,一个黑色幽默。
当时我才22岁,写局志要文笔老辣,局领导的胆子真大。
局志从1911年写到1985年,前面有两位老同志先后做了不少工作,搜集资料,撰写草稿。这真是适合老同志做的事情,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没有坚持下来。
我没得选,也年轻气盛,二话不说就开干。
除了少数时间,去局档案室或县档案馆查阅摘录资料,每天下午,我独自一人扎进这些故纸堆,从清朝末年,逐年写起,连续写了一年多,定稿共计18万字。到联系编排校对印刷出来,历时一年半。
就像打阵地战、攻坚战一样,全凭实力向前平推。我也按史志写法要求,逐年逐字逐句,以史料为准,平实地记叙,不带感情色彩,没有一点波澜。
而上午我写工作简报,却能够根据不同内容,不带重样地写出很多花样来。
写吐了,这臃长乏味的三山夹两槽的地形地貌、以及人工种植的各类植物,这连年的流水帐。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拿起笔写东西,都感觉恶心。
1990年底,在局机关一次小范围会上,有领导和老同志,都善意地对我提意见,说性格内向,像个“小老头”一样,得改。
在农校、在石柱,闲时聊天写诗,参加活动,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回到家乡鬼城丰都,转眼就累成狗,猛写八股文,别提有多苦闷了,现在叫苦逼。
那几年,内心压抑沉闷,感觉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内心对这些十分抗拒,还得自个儿压着,犹如陷进一张网里,动弹不得。一个文青哩,转眼变得面目全非,自己都觉得俗不可耐。
后来学到一些心理学名词,说这是给自己脸上戴上一层又一层的人格面具,把内心厚厚地包裹了起来。
其实就是,人到了一定时候,你得接受现实。
局志写完后,县上一些重要部门都来要调我过去,未获局里同意。接下来我就被局里抽出来,下乡去参加社会主义教育活动。
那段时期内心的处境,我写了一篇叫作《孤独论》的散文,发表在1990年第6期《青年社交》上:
“谁都有茫然回顾只见天地悠悠的时候—--也许来得有些突然,也许不,反正你就有了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总是在心里,你拒绝了别人或者被别人拒绝,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孤独,因其孤、独,所以单、纯,没别的,只有自己的处境和一颗寂寞的心。但是,凡孤独你都不能等闲视之,孤独是最严重的心伤。
孤独的环境对于心灵是个炼狱。面对孤独,有的心灵逃避,有的“被囚”而幽怨哀叹。你要反抗,哪怕会激起刻骨铭心的孤独----或许更好,你说,一点点孤独毁了我,更大的孤独造就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