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进入领导的贵圈了呀。所谓贵圈,老乡帮而已。
这不嘛,机关刚刚装修好,领导就开车去农村老家拉几袋粉条,有人笑:那粉条值多少钱?还没油钱多!知情人说,非也非也,跑几百公里回家拉粉条,过路费,油费,公家报销,粉条炖白菜,常吃,省伙食费。你想每天吃够你那二十块钱的伙食费呀,做梦做梦!
试验室主任不是领导的人,很蔫。领导让他写试验工作报告,他苦着脸说这几天耳鸣头晕,写不成呀,是不是天天吃土豆吃的呀?话外音的意思:领导呀你老扣,天天土豆,早上炒土豆片,中午炖土豆,晚上凉拌土豆。那怕早上炒土豆丝,中午炖土豆片,晚上红烧土豆放点牛肉也行呀,不不,很执着,总是那个样的土豆块儿。就这,领导的老乡炊事员说,齐工啊,听说你爱下军棋,我们来盘。我说没棋,我网上下。他迟疑说我去买,我说在机关住不长,不是为了帮你们的老乡笨大爷,领导也不会让我住。别人买菜,花样多,我们机关永远是成袋的洋葱,土豆,能放,对不对?他和领导去工地检查有意无意的说刘柳能不能去工地?刘柳是领导老乡,刚二十八九,打扮花枝招展,管合同,要检查施工方的人员机械进场情况,却从不下工地。领导说老刘,你有情绪。有个屁!老刘从不当面怼人,只会鼻子里轻轻的闷哼,离远了听不到,爬在他头顶的苍蝇盘旋着抖腿,听到了也不敢笑犒住头发它怕老刘突然打喷嚏摔下来。
老刘蔫,领导的外甥小吴却也不善,他外号吴胖子。管后勤。机关刚刚装修好,炊事员说得买洗洁精,他说自己买,炊事员又说山里经常停水,得买蓄水桶备水,早上突然没水,洗脸刷牙的啥的都用得上,他说没用。同屋的技术员小胡说热,他不让开空调,好像领导是一把手,他也是一把手了,小胡热的不行,负气自己买风扇吹。太年轻了。上个工地完工,有些大领导的东西没拿,他看中一个饮水机,愣是背着坐几百公里的车带回家里。有一次,公司大领导来我们工地,吴胖安排酒席,领导知道他不爱说,特别吩咐说别闷着,他可好,举着酒杯站大领导面前,你倒说敬领导一杯呀,他不,他呵呵大笑,说,群英荟萃!领导能咋说?只能说:荟萃荟萃。我分析,大领导肯定心里说肥猪傻逼,英恁娘了个脚!
先不说吴胖,先说我们领导亲自做饭这事。你道为何?别的领导为省伙食费,能一星期七天让厨师做捞面条。我们监理单位没有吃喝招待费,拿啥去讨业主欢喜?你去找人家签计量,不拿好茶叶好烟?不出来坐坐?到年关不给人家手机充一千块钱话费,好意思让人家签字吗?钱从哪出?伙食费!别人有意见他也不怕。这个领导,他想做但不敢真那么做?为啥?虽是贵圈他的天下,可也有几个外人在那挡横儿,工程部长吃饭先挖自己盘里,还爱提意见,副领导能力他压不住,俺好刺他,比如我爱说做饭多些花样,别老面条和馍和菜,摊个饼蒸个素包子,包个素水饺,也是一口。我不敢提肉,怕他难受。工程部长提意见,被踢出来,副领导那货不尿他,我撅他他不敢吭,最多去我徒弟面前诉苦,恁师傅信球,又撅我了。他既不敢出去横刀勒马,就只有低头称臣,亲自做表率了。他爱做皮渣,就是粉条加粉欠放笼子里蒸好,可以和白菜一起做烩菜。爱做粉浆饭,说白了就是粥,酸中有香,香里还有米粥的醇厚。我们在广州,那地方没有土豆和洋葱,他能开车去河南买了拉回来,反正过路费和油费……你懂得。这样的亲力亲为,谁还呲崩?想想领导挺可怜,我们几个拗民逆贼也不好意思提意见了。最多说,我是来借橡皮的。晚上加班还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