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同同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同同是我三哥的第二个孩子,由于三哥常年在外打工,妻儿也都带在身边,偶尔回家一次,也是我在学校的时候,所以不怎么经常遇见。寒假回家,妈妈说三嫂又是剖腹产生产,所以让我去看看人家,算是家人们间的一种互动与联系,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毕竟一家人嘛。
嫂子看到我们的时候很开心,直呼,“你怎么来了,大学生啊,快进来快进来,路上冷吗?”我一面笑着迎合,说着套话,一边向屋里走去。嫂子也好像清楚我们的来意,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同同身上。见到同同的时候,她坐在炕上,我说,“同同,来,姑姑抱一个。”她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她穿着一件二妈缝制的大红小袄子,下身是一件浅粉带印花的小棉裤,也是二妈缝制的。
我说,“二妈,手艺还是那么好啊,这衣服缝的不用花钱买了。”嫂嫂的娘家人都在县城居住,这种自力更生的活计怕是早就忘了吧。
二妈对同同说,“你姑姑啊,让抱一下,人家可是大学生嘞。”又转过头笑着对我说“你不要看她这么小的一点,犟的很,力气也大,打她姐姐都不是问题。”
我惊讶的说,“不是吧,还会打人,还能打赢?!”想想也是,嫂嫂怀大女儿的时候是二妈伺候的,大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就十分瘦小,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还没有一个暖水瓶大;怀同同的时候是在娘家,所以同同生下来就比较健壮。倒也不是说二妈对儿媳妇不好,实在是家庭条件有限啊。
我们都唏嘘于忐忑的身强体壮和“恃强凌弱”,同同好像不乐意了,她窝在炕角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时不时睥睨着我们,看我们聊得甚欢,若不是她的一句“奶奶”,我都忘了我们是来看同同的。
“怎么了?”二妈故作生气的腔调,大声说到,“你姑姑难得来,来了还看你来,人家一个大学生,你还不让抱,你说这对不对!”
我看着同同翕动的嘴唇,说道,“呦,快哭了呢。”我无意间看到了她用白布包起来的小拇指,说道,“怎么了,手指怎么了?”
二妈看了一眼,说道,“前几天台阶上摔下来,手指撞烂了,我就给包起来了。”
同同小心翼翼的伸出了她的小拇指,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脖子一歪,哭了起来。
二妈急忙说,“哦哦哦哦,没事的呢,没事,疼了吗,没事,这不给蛋娃(北方长辈对晚辈的宠爱的叫法)包起来了吗,就好了,说着,就把同同抱在了怀里。
向二妈和嫂嫂,道过别后,回家的路上我在脑袋里一直回放同同伸出手指的画面,动作,表情,我瞬间意识到小孩子也是有思想的。在我上大学之前觉得小孩子是没有思想的,我所谓的思想是指独立思考的能力,我一直以为小孩子做的每一步要么是别人教他的,要是人类的一些共性,类似于哭,或者笑,但他不会思考,但从同同身上,我意识到,原来人一生下来就有思想,就有自己的性格,而像我这种认为他们没有思想的大人,只不过是自作聪明没给他们展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