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位抑郁症患者,跟其他人似乎没什么两样。有一天,她死了,身体化为粉末随风而去,唯余三枚舍利,上面分别刻着三个字:“兄,父,母。”但她没有消失,而是在奇异地看着家人,可家人丝毫也看不到她。“这就是小说里所谓的灵魂出窍?倒是有趣得紧,可……”她的勾出了一抹笑,眼底却丝毫不起波澜。家人又是悲伤又是惊异,竟商议着踏上远程前往寺庙,向高僧请教。兄长是位外冷内热的人,父母是农村人。他们皆不是常出远门的人,他们像是一群刚来到世上的婴孩迷茫恐惧,东张西望地无聚焦地扫过每一个过往的人,兄长还好些,但离了手机也没两样。世界那么大,人类是那样的渺小呢。“有时跟那些抑郁症患者有些像呢,哦,忘了,我自己就是诶。”笑意攀上她的眼角。她向来最疼她的抑郁症患者了,“可惜,好像看不到了呢。”她虽笑着,眼神却幽深得不见底。
意识模糊着就到了寺庙,老僧只高深地说了句:“守护,一直佩戴可抵灾难。”家人任由老僧,将舍利分别以红绳穿之,每人一副。她冷冷地看着,就像在看活着时看过的肥皂剧,那么无聊。只有在舍利穿孔时,眉头倏地皱紧,唇齿禁闭,眼神诧异地盯着那三枚舍利,面上不显丝毫,唯有那苍白的脸色。她很聪明地没跟他们离开,就听到老僧悠悠一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竟自己也不懂自己,可悲可叹!”她依旧面无表情,只在内心思索,略有猜测,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飘走。老僧似有所感,亦微颔首之。 父母年事已高,在家闲置,母亲时常盯着舍利发呆,父亲则天天外出,舍利每次也不带,母亲目视这一切,未发一言。兄长忙着赚钱娶妻,却在每每睡觉前偷偷摸出精致的木盒,盯着舍利发呆,眼眶泛红,第一次直盯得母亲前来询问。他慌乱地塞进抽屉,训斥:“不要不敲门进我屋!听到没有!”于是直直推着母亲,母亲一个踉跄,在门外晃了三晃,方稳住身形。母亲呆愣地盯着禁闭的房门,眼泪汪汪地下掉,忙紧捂口鼻。未关的窗户,冷风争先恐后地涌来,淹没单薄的身躯,毫不留情。“真是的,多大的一个人,不懂照顾自己,”她抱怨着,“赶紧回去睡觉,说不定父亲没睡,还能安慰几句,秀秀我这可怜的单身狗,好了,别哭了,我哥肯定早睡了,否则一定嫌弃你吵,跟你吵嚷。”边教训着边穿过形同虚设却阻挡了视线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兄长微驼着背,微抱着膝,侧倒在冰凉的地上,脸上微微能见着泪痕,不难猜测。她的话戛然而止,怔愣地盯着兄长,眼镜泛酸泛红。若有若无的抽泣声,钻进脑海,连同这幅画面,害得她发愣。以前,父母忙于赚钱供他俩上学。先是兄长成为留守儿童,再是她。在那段日子里,她以兄长为榜,在绝望孤独时以哥自驳,愣是学会了在空荡的家中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在黑漆的深夜在冷风中蹭着网,可她明明怕黑。她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比她可怜的人比比皆是,她不算可怜。或许是环境和心境的转换,不知各种原因,她八年级成绩下滑,九年级成绩游离下游,父母担忧训斥,老师责问谈话,她想大哭一场,便在夜晚,在寝室的床上戴着口罩,放肆地无声哭泣。她知道她需要找人帮忙解决,同学、老师、父母皆不是好人选,兄长……也不是,其他姐妹兄弟……更是不可能。她用手机用得较晚,一般只用它听音乐,接听电话,看小说漫画。面对自己的负面情绪,她无从下手,于是越积越多,越积越多……虽然考上一个不错的高中,恰是老师眼中好学生最低应考上的保底学校。在高中里,她愈发孤僻,成绩总是不理想,她知道她应该克服拖延,实行自律,可她第一步就实现不了。到了高二,更是想哭,但哭不出来。她无奈,她彷徨,她无助,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可前题是看得出来她有问题啊!可谁会无聊到关注她呢?她再平凡普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