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景,是我18岁参加工作报道那天就来这里出差的第一站。那一天经历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年了,可一想起来就历历如在眼前……
统景,今天我终于可以轻轻的走近你,静静的看看你。
那是1981年9月的一天。我独自去到江北县教育局报道。接待我的是一个周姓的女同志。看上去干练漂亮,可说起话来慢吞吞的,一副久坐办公室的倦怠模样。我怯生生地简单说明来意后,她就写了一个介绍信之类的东西给我,并叫我拿着这个去统景跟已经先一步去学校检查工作的人员汇合。我不假思索地接过来就往这个叫统景的地方去了。在我心里想,去这个乡卡卡有什么难的,我可是在城里上了两年学的见过世面的中专生哟!
坐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了统景。一下车我就向人打听黄印在什么地方?对方看看我说:
黄印呀?你要去黄印呀?
一脸的不相信似的。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心里一阵嘀咕。
黄印不在统景吗?
在呀!可离这里还有好几十里山路哟!你啷个去得了哟?对方看了看我又特别看了一下我脚下的高跟鞋。
我傻眼了!怎么办?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当时真想回家去。因为当时我家就在龙兴,离统景不远,可以坐车不久就会到家了。可是又想:回家爸妈问我该怎么说呢?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就这样打退堂鼓了?怕爸妈说我没出息……
我一咬牙,去买了一双浅色的平底布鞋穿上,一手提着高跟鞋就准备往叫黄印的地方走。这时,一位好心的妇女跟我说:
你去黄印呀,要摸夜路哟!那里有一个拉粮的车去黄印,你去搭车嘛!
她指了指一座石桥那边。
我立刻跑过去,果然有一辆车停在那里。有两个大约30来岁的男人正在把麻袋装的东西往车上装……我连忙上前问道:你们是去黄印的吗?我搭个车行吗?他们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我也不再问了。终于等他们装好车了,我又上前问他们,这次他们说不行。然后就上驾驶室准备走了。我一看急了,就不由分说地想爬上车厢。刚要爬上去了,一个男人从驾驶室下来对我吼:下去下去,不搭你!我只好半途放弃了……可等他转身走向驾驶室时我又往车上爬……心想,我才不怕你们两个乡巴佬呢!!
喂!喂!下来下来……
刚才吆喝我的那个男人又从驾驶室下来对我吼道。我这下没有理会他,继续往车上爬……
来来来,上这里来……他指了指驾驶室。啊!什么?还叫我坐“司机台”?我简直喜出望外……
上车后也没有什么话。好像他们问了一下我去黄印干什么。几十年后想到可能当时他们对我这么一个有点犟,又是孤身一人的小姑娘在这么一个时间段去黄印有点不可思议吧!
一路上只觉得颠簸得不行。脑袋好几次都几乎撞到车顶了。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震得耳朵都快聋了。车速很慢,也开得很小心。行进十分艰难。突然车停下来了,原来是几块大石头横在像“机耕道”一样的公路上。他们两个只好下车去搬石头了。我坐在车上左右一望,啊,公路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坡,且刚下过雨道路非常泥泞,路又窄又不平。所谓的路,不过就是黄泥道上铺了一些碎石子罢了。看到这里我在心里暗暗庆幸没有穿起新买的平底布鞋装坚强哟!也幸好搭上了这辆运粮车哟!
终于搬开了石头,两个手上沾满黄泥的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上驾驶室来。其中一个边对我说:看嘛,不是我们不让你搭车,这个路的确不好走。怕出事不安全……啊!安全?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现在想来真的有些后怕。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我就跟他们坐在一起,且一路上几乎看不见人……)不过,听了这话我心里舒服些了,理解他们开头不要我搭车的原因了。可我嘴里还是什么也没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到了黄印。原来黄印是统景区的一个公社。我也与正在黄印小学检查开学工作的教育局人员汇合了。他们都对我能搭车到黄印称奇。从他们的话中我才知道当时一天只有一班客车到黄印,且下雨天还不能保证这一班客车。说他们都是经过几小时的艰难步行才来到黄印的。听了他们的感慨我心里暗暗得意……
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饭菜很难吃,我几乎没有吃几口,因为连汤里面都加了豆瓣的……恶心死了……
就是记不得我当时感谢两位让我搭车的师傅没。几十年过去了,我真想假如这辈子能再见到他们该多好!他们的朴实以及当时好的社会风气(对人没有戒备之心)让我终生难忘!
这些年我也常常来统景,每次都是奔着泡温泉来的。来不及停下脚步走近她,好好的看看她……如今日子闲下来了,脚步终于可以慢下来了。今天我徜徉在统景的小街里,漫步在当年的石桥上,逗留在石桥下的小河边……心里觉得特别的安静、亲切、踏实和从容!
人的一生就是在开往死亡的列车上匆匆赶路,假如不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景,该有多遗憾!试想,在这样的列车上你还赶什么呢?最可悲的也许还没有好好的思考该拿什么来感恩你身边对你友善的人,甚至是你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