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三十岁的生日,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没有人祝福、没有休憩的空间,上无片瓦立锥、身无良人可倾诉,作为独生子女,并不是父母手心的宝,犹如裹缚着一颗八十岁的苍老心了,穿行在无望生活的沟壑中。我叫月,平凡而渺小的流水线操作员,在这座城市已经打工了七、八个年头了,收获了什么呢?分文不多的钱,以及愈加臃肿的身材。我在印刷厂上班,两班倒制,累、困是最大的感触,剥削与愿意剥削的利益交换,下了班填饱肚子后只想睡觉,根本没有什么生活,只是生存,我的性格内向而孤僻,天生吗?也许吧,不可否认,也更多的来自后天环境的塑造,对于曾经的经历,我已然没有心力去回忆,但是回忆却死死地想要吞噬我,尽管更多的时候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仅此的活着。只是在夜深人静之际忍不住跌入无边的忧伤与孤独,那些走过的日子时不时地出现在脑中,挥之不去又刻意逃避!真的太累而太无助了,生日是另一个开始,还是结束呢?过往的一幕幕不自觉地像在放电影一般回荡,就在我生日的这一天,还没老就开始陷入回忆了,预示着什么呢?
我出生于九十年代初期的农村,母亲来自遥远的偏远山区,火车要两三天才能抵达的遥远。那时风行远嫁到富泽的江南,只是描绘的图景与现实存在着巨大的落差,可是人已经是连哄带骗地来到了举目无亲的陌生之地,好姐妹的劝慰和说教,使得母亲留了下来观望!母亲的到来是为了解决当地光棍的问题,本来她已经有被安置的对象,只是母亲嫌弃人家年龄大、长相略显寒碜,在串门之际竟然遇到了当时只有十、八九岁的父亲,父亲长相帅气,家中最小,没吃过苦的皮囊尽显青春之气,甜言蜜语稍一用力,年长他四五岁的母亲就被勾住了三魂七魄。尽管父亲家穷的是叮当作响,成婚后分的一间半的破旧瓦房,但在母亲眼中,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她就贪念这份帅气,没有婚礼、新衣,甚至都没有像样的酒席,两个人就结为夫妻了,结婚证也是若干年后补就的,相隔千万里手续也不是容易的事,于是承认事实婚姻在前!
就这么结了婚,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就这么仓促地走在了一起,期盼着红红火火的幸福日子!本还是孩子的父亲立即成了丈夫,不久又成了父亲,可想肩上的担子之重,只是父亲并没有真切地意识到肩上的重责。那时候,只有种田的经济来源,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于是向哥哥、姐姐、父母求助,人穷还嘴特别的馋啊。为了生存,父亲也去过北上广打过工,一年回家一次的生活,只持续了一两年如此,父亲吃苦耐劳还是很欠缺的,最小的孩子即使穷家也是娇惯的弱子!我就在这份不成熟与贫穷中出生了,因为我是儿子,带着传统的荣誉,爷爷奶奶很是宠溺我,也更加帮衬这个贫家,幸好母亲比较勤劳、会过日子,尽管家陋,收拾的还是很干净的!小时候我爱哭,远近闻名的爱哭鬼,留着鼻涕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玩耍,在吃喝上面,父母从不亏欠我,尽管父亲的贪吃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面对我,仍然是适可而止地留给我!
父母是自愿的结合,甚至可谓是带着两情相悦的干柴烈火,然而激情并没有带来持久的和谐与共,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父亲的不成熟和懒惰,使得父母争吵不休。母亲也特别在意父亲与其他女人的亲近,很容易引起她的嫉妒之情,愈加看管也愈加容易失去吧,一语成谶的后怕!日子在吵吵闹闹中向前推进,也许母亲在等待父亲的成熟与责任感,从小我就很听话,主要来自于家庭教育的严厉,母亲凡事想要掌控,要听话和秩序,所以养成了我稍显懦弱和沉闷的性格,但是我的成绩还是很好的,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也许这份小小成就是这个家庭的唯一亮光吧,也越发的努力学习!而被奶奶宠溺过度的父亲更加不会表达爱,只有打或者沉默,还有就是无所事事!
在小学五年级之际,父母有魄力地承包了几十亩稻田,也许真的是穷怕了,那时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了,眼见我在长大,也深感到压力了。俗话说的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话一点不假,即使父亲那么懒散,在种植这些田地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在田间忙碌,也许这一颗颗稻穗就是看得见的钱,才诱发了他的努力,也因为种这些田,家里盖起了三间新房,尽管是平房,继续如此勤劳而努力,未来的日子是可期待的。那几年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有吃有喝有钱,想要什么尽管提,父母的争吵也少了,在外人面前的腰杆也挺直了,我的学习成绩也是很靠前的,我的目标是上高中、考大学,所以也格外努力学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眼见好日子扑面而来时,非得来个反转才罢休啊,硬生生将平淡的生活演绎成电视剧的桥段,生活啊、人生啊,无尽的无奈,我是多么的恨初二那年的暑假啊。如果我有时光机,我一定回到那一年,死命、死命地守护这个家,这个我唯一可以依赖的港湾,求爸爸不要离开家、求妈妈不要放弃这个家,求当时的自己更加勇敢一些、坚定一些,始终朝着自己当初的目标前进!只是现实是分崩离析的,只是没有可以穿越的时光机,只是我的命运在那一刻彻底的改变了,是命运,还是父母的责任?我早已放弃了这份纠结,一切都随便吧!
一觉醒来可以改变很多,可以富有、可以贫穷、可以失去健康、可以得到健康,等等!那一觉醒来,我的命运又何去何从呢?我笑问苍天,却是一片沉默,于是我也学着老天的这份沉默,不想不辨不争!那一年啊,那一年的暑假,想来禁不住的颤栗啊!如今我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手机了,对于很多的信息早已司空见惯了,再资深的骗子都无法撼动大部分人的钱包了!可是啊,在二十一世纪初手机刚刚兴起时,如此的诈骗信息又有几人能识别呢?最先掉入骗局中的是我的父亲,一次家庭命运的转折点,你我他皆陷入其中!
父亲那一年才三十几岁,因为承包田地有了钱,有了钱就追求当下的时尚,于是手机成了身份的象征,必须拥有!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母亲要去大城市探望她多年未见的妹妹,孑然一人来到大城市闯荡,如今有些小成就,与母亲所嫁之地相隔不是很遥远,于是应邀而去游玩。母亲的离开,使得父亲放飞了自我,也承诺过两天去接她回家,只是父亲也乘机远行了,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当母亲左等右等不及回来后,发现父亲并不在家,这十几年的婚姻父亲离开母亲的日子和时机屈指可数啊,于是母亲慌乱了神地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他的电话!幸而没有出事,只是一次次说服母亲去他的城市,也邀请家里的亲戚朋友去,于是第一次听到了“传销”这个词,传销?传销?这是什么组织啊,竟让父亲是始终不肯回来,也始终不敢说真相,一直狡辩于自己在外做生意!
两方像是在打太极,互相说服对方听信自己的想法,家中的姑妈、伯伯们都劝母亲,既然他落入传销,人肯定没事,也别担心了,就在家好好把这些田地种好,毕竟还有个儿子,让他安心念书,你辛苦些,好好培养供他读书吧,家里人都会搭把手的!好话说尽的劝慰,只是啊,父亲的离开,也牵起了母亲的心,她哪还有心思守着这些庄稼啊!几经思虑与纠结,刚下了家人的建议,选择听信了父亲的话语,在父亲消失的一个多月后,母亲也踏上了寻他的路途,她带着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以为可以说动一个被发财洗脑的梦境,太看得起自己的魅力啊,结果就是同样沦陷!无论怎样变故,我还是走进了初三的课堂,可是身在心不在了,我担心父母的安危,周末回家只能与爷爷奶奶相处,爸妈偶尔的电话竟然是为了说动我一起去他们的城市,理由是:一家人可以相互照顾!我心动了,留在家中,我像是一个孤儿般,由于这份分心,学习早已一落千丈了,我真的该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