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姥姥去世之后我拍下的照片,看那已然裂缝、斑斑驳驳的墙体就可以想见这几间房子早已闲置,可就是在这房子里留下了许多美好又令人难忘的记忆……
儿时假期最快乐的事就是去姥姥家住上一段时间,那时没有汽车,摩托、自行车也是比较奢侈的,去姥姥家都是一路步行,但却一点儿不觉得累,跟哥哥或妈妈嬉戏追赶着上了白石嵺坡,顺着那熟悉的羊肠小路一路采花捉蝶,就到了一个大土坡。再往上走就是背场,这个地方常年不见阳光,每到冬天下过雪后,无论外面多么阳光明媚,这里总有厚厚的积雪,从这里出去转个弯就可以看到姥姥家的村子了。每次到这里,我们总是欢唱着一路小跑。半个小时的旅途硬让我们走出了童话,可比现在的迷宫有趣多了。
到了姥姥家的窑洞,总会有很多你喜欢的吃食。暑假,院外田地里早已硕果累累,苹果、桑葚、葡萄、杏儿、梨儿……那满园的果子让人垂涎欲滴,院旁的果树下有一方磨得光溜溜的大石头。夏季一家人围坐在那里喝一碗豆角糊糊,那叫一个香!到了丰收季节,躺在石头上张嘴就可以吃到一口又甜又脆的苹果。唉,在姥姥家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又快乐!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在姥姥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偶尔暑假帮姥姥做顿饭,即使技艺离谱也总能听到夸奖,但更多的还是姥姥做饭,她总能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佳肴,哪怕是葱丝拌咸菜她也能拌出不一样的味道。那个时候很穷,不像现在一顿饭炒几个菜,总是全家人围在一起吃一碗菜,想要吃饱全靠馒头,姥姥知道我爱吃菜,每次都会给我单独舀一碗,那份优待,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
再后来,就去得更少了,姥姥家的三孔窑洞成了弟弟妹妹的天下,我们也成了姥姥的念想。每每去一趟姥姥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家华来了,姥姥天天想着,我家华多会能来?那带着满满思念的话语总让我泪眼婆娑。
就这样,在姥姥的念叨下,我们结婚了,生子了,姥姥还在念叨,还帮我看孩子,还给我们的孩子做饭。我们偶尔回去一趟也是当天就走,总能听到姥姥的埋怨和不舍。
就这样,姥姥慢慢老去,耄耋之年的姥姥听力变差,给姥姥的电话她也弃置不用,跟姥姥视频她也总是摆手拒绝,她总还是希望儿孙能在她的膝前把家常往事闲话。可如今快节奏的生活又怎么还能重回到那惬意的时光?
就这样,我们在姥姥无数个翘首期盼中到来,又在姥姥那含泪不舍的目光中离开,汽车的尾气喷涌而出,那速度怎么也带不回难忘童年,甩不走记忆中姥姥的模样,那三孔窑洞成了我奢侈的念想。
而今,姥姥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再也不会有人站在那三孔窑洞的外边等着我们,给我拌咸菜,给我做豆角糊糊了……
——时值中元,谨以此献给我亲爱的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