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旁的穷苦百姓,混沌中的童年灾难,火车上飞身跃起的铁道英雄,生活还在继续,希望总在铁道尽头,独臂,有生。
童年中,有生在逐渐恢复伤痛和适应残疾独臂的生活中度过,连最简单的穿衣和拧毛巾都要反复练习,残缺的左手臂失去了手掌,只剩一个肉球一样的小臂,由于血脉不通,每年冬天就会长冻疮干裂流脓。家里没钱请大夫,娘只能擦冻疮盖儿油却并不管用。
有生本来就身躯瘦弱,加上残缺不全的手臂和烧伤扭曲的面像,成了同龄孩子欺负的对象。年仅7岁的孩子就读懂了他人眼中的歧视异样和人情冷暖,三天两头被打,反而练就了他机敏灵活的身段和坚毅的意志。
一次被大年纪的孩子拿着藤条追赶,有生慌忙之中爬上铁道栅栏边的老榕树上,这榕树老枝干枯脆弱,哪里经得住一个孩子的重量,咔嚓一声脆响断掉,随即有生应声从三米来高的枝丫上摔下,好险屁股着地,只是后背铲在铁道的轨道钢钉上,虽然皮开肉绽,万幸没有伤到大筋骨。没有钱请大夫,这一伤就让有生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部队的解放军大哥听说这事儿,代表连里来看探望,临走,送给他一本《王羲之兰亭序碑帖》,似乎冥冥之中,上天要他赋予这个从火盆里救出的孩子新的生命。每日清晨天还蒙蒙亮,有生便起来练字,把字帖弹开,以土地当纸,以竹杆为笔,以井水做墨,一个字一个字临摹。每每列车经过门前,就停笔休息片刻,望着黑乎乎的火车厢发呆。“什么时候,我能有真墨水就和纸就好了……唉!”有生想的出神,突然几个黑乎乎的硬石子滚落到跟前,砸到他没有穿鞋的脚丫上,奇怪也不疼。原来是火车厢上的煤块儿装太满在颠簸中滚落了几块儿。“哈!有墨水了!!”....轰隆隆的火车从黑车皮变成了绿车皮,五年一晃而过,年龄最小的独臂“细弟”却长成了家中最懂事,且长辈公认最有聪明的孩子。
12岁的有生练得一手好字,硬笔书法、毛笔字和国画样样精通,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部队子弟们家喻户晓。有生包圆了驻扎部队的黑板报,街坊邻居的春节对联,甚至社区的大字报都是让他来抄稿和配图。一时间,“独臂有生”成了地方家喻户晓的小书法神童。
这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在省城读书的大哥耳里,还是单位的领导托大哥来求贤弟的墨宝才得知。儿时,贫困的家境只能供得起大哥一人实现读书求学的梦想,在省城求学三年拿了大专毕业证,就近在校办的瓷器厂里谋了一份工程师的体面工作,近几年为了节省回家路费,每年只是逢年过节回家一两趟。大哥打小就知道有生喜欢写写画画,还没有察觉这两年细弟技艺的突飞猛进,听说这消息打心眼里欢喜和自豪。
爹十分欣慰,本来想让年幼的儿子跟着三哥和四哥一起学厨,转念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也许咱们程家,不当伙夫,也能出个文人雅士?”